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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就看到温故的乌黑的眼睛蓦然睁大,黑亮的眼眸像是蒙上一层薄雾,湿气在眼眶里弥漫,一点点水光扑闪扑闪。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看见这种眼神亦会于心不忍。
温故缓缓低下头,看一眼落在地上的披风,沉闷又黏着点委屈的声音说:“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重真人突然觉得,刚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温故垂头丧气地走了。
妙真立在门前,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拍拍温故失落的肩膀,大步跨进殿内。
重真人见她来了,冷硬的神态缓和,下颚直指地上的披风,“拿出去扔了。”
妙真七岁进入千鹤峰,重真人救她与水火之中,在她心中胜过生身父母,师父的每一句话她言听计从,但今日,她温故趴伏在桌案上,脸颊深深埋进臂弯,眼窝渗出浅浅的凉意,又没出息的掉眼泪了。
现在他很想回家,不想做元九渊,只想做自己,可是……他回到自己的世界,也是被人讨厌的存在。
从上幼儿园开始,温故就开始成为班级最奇怪的小朋友,看个动画片,反派被打得飞上天,别的小朋友拍手笑哈哈,他担心的掉眼泪,摔下来一定很疼,然后小朋友团团围观他这个奇葩。
后来,温故上了中学,转学成了家常便饭,有一年转了四个学校才读完,因为他那段时间回到家,衣服脏兮兮沾着灰尘,脸上总有细微的伤口。
他性子很倔,受了再大的委屈一声不吭,但知子莫如母,学校里的事情温妈妈全都知道。
高中家里送到国外去读书,温妈妈希望他能健康成长,其实状况并没好多少,大家不再和他动手,很自然而然的孤立他。
那几年他很孤单,只能依靠做菜来排解压抑的情绪,没想到这方面他很有天赋,做出的菜非常好吃。
也就是那时候,温故遇到了意气风发的商则,不同于他形单影只,商则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长相英俊,风流多金,而且人缘特别好。
温故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一个人会主动向他示好,商则送他花束,带他参加同学聚会,喝醉了倚靠在他肩膀醉意朦胧地说喜欢他。
理所当然地心动了,回国后温故努力引起商则的注意,不惜和星程公司签下合约。
但商则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很讨厌他黏人,讨厌他哭,讨厌他动不动得脸红,甚至讨厌他细心送的便当,看都不看扔进垃圾桶。
就像是今天的师父,温故哭得鼻子泛酸,心里还是很委屈,他很努力去照顾别人,却总是被人讨厌。
是不是因为太喜欢哭了?想到这,温故用袖子角擦擦眼泪,拿起桌上的留影镜。
镜子里元九渊俊秀的脸被他哭成大花猫,乌黑浓密的睫毛黏连在一起,深邃的眼窝湿漉漉泛着潮意,眼尾和鼻尖像擦了胭脂似的。
温故抿住嘴唇,紧紧攥住拳头,鼓励自己不能再哭了,眼泪是毒,再哭元九渊的福源机遇全要被哭走了。
突然,镜子中他身后出现一道暗红的身影。
温故吓得手一抖,立即扭过脖子,冷不防地再次撞上重真人清寒孤傲的面容。
白衣如雪的道袍上竟披着一件红色绒毛披风,火鼠的皮毛纤细浓密,色彩均匀亮眼,宛如烧得最烈的火心,漂亮夺目,但披在素净清雅的白鹤道袍上,有种眼花缭乱感。
“真人……”
温故轻轻抽着鼻子,经过眼泪的洗礼,他的眸子清亮干净,乖乖的讨巧。
重真人顿住,温故直勾勾地望着他,眼底的委屈、难过渐渐退却,变成呼之欲出的喜悦,嘴角跟着扬起小弧度。
“我路过此地,便来看看你。”
重真人撇过头,望向窗外葱郁竹林,刻意避开他的眼神。
温故眨眨眼,后山是千鹤峰最偏僻的地方,师父要去什么地方才能路过此地?重真人端详一圈简陋房间,拿起桌上古旧茶盏,低头观摩,“你住在这可习惯?”
“习惯,我喜欢这里。”
温故侧过身子,故意凑到他眼前。
重真人目光越过他,又盯着桌上干燥翘起的红漆,“你若是不习惯,便搬到前峰来,千鹤峰的空余的院落多得是,不必一人居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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