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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景平只觉周围依旧很暗,身上也不知是冷还是热。
他稍微一动,身边便有人动了。
“还有哪难受吗?”
一只微凉的手附上他还发烫的额头。
景平失神,那噩梦还在眼前。
真实得像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梦里,他那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母亲紧紧追着他。
他痛彻心扉,隐约知道那是噩梦,偏偏动不了也醒不来;他在梦里惊声大叫,奈何发不出声音……
恰在焦灼时,一股淡香袭来,包裹了他,变成阻隔梦魇的屏障,那惊心骇目的景象总算被驱散开——
他得救了。
可梦里怎么会闻到味道呢?
想不通。
李爻这时下床去了。
随着他动,熟悉的香气像被清风卷过的静湖,起了涟漪,却没彻底消散。
景平浑身酸痛,稍微动了动,惊而发现自己套着李爻的睡袍,内里什么都没穿……
少年脸皮薄,立刻羞得耳根发热,又如梦初醒:原来是他睡袍上的味道飘进了梦里。
“做噩梦了吧?”
光影摇曳,李爻端着烛台晃悠回来,把烛台放在不晃少年眼睛的地方,重新在床边坐下,看他片刻:“嗯……比刚才像活人了。”
可这活人呢,倘若不足够活分,心思依然是容易消极的。
景平现在正是这样,他脑子不知哪根弦搭错了,呆看李爻片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酸涩:“我……什么都没有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李爻一愣,下意识想逗他“可以以身相许”
,转念自己都嫌弃自己没溜儿,咳嗽一声,换了副人五人六的面孔,柔声道:“我正好手冷,你帮我捂暖,就算报答了。”
而后,真的伸爪子到景平面前,让人家给他捂。
烛光从他身后铺过来,给他周身轮廓描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
景平看不真切,只朦胧看着那人沐在光里像是笑了,那笑容该是很好看……
让他鬼使神差地把对方的手拢住。
李爻是真的手冷。
他明明穿得不少,指尖的凉意依旧能透过布帛,渗到景平掌心里。
白天的时候,景平触碰过缨姝的手,温暖、柔软,却让他觉得厌恶可怕,现在这“李不对”
的手骨节分明,冰冷又硬邦邦,很多地方生着薄茧,反而安了他的心。
尤其,那一捧冰凉被他渐渐捂得暖起来,少年的心也跟着柔软温暖了。
真不知是谁捂着谁了,好没出息啊。
景平胡思乱想着,又昏睡过去了。
羯人的毒很黏糊。
景平在床上生根发芽,种了三天,脑袋好不容易不犯懵了,胳膊和腿也像长出套新的,能自行支配了。
第四天上午,孙伯推门进屋,见景平踩棉花套子似的下地,吓一跳:“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下来了?”
老人家少有地健步如飞,冲过去扶着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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