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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钦很是缓了一会儿,才缓缓跪着稳住了身形,只是这样一来他无暇再用一只手按着伤口,两手齐齐发力撑地,伤口流血越发厉害,他白色寝衣的一整根袖子都被染作了红色,瞧着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在他动作的这些时间里,阮清攸在后头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跟季钦说“不要求他”
,但看着季钦这样努力地为着自己求一线生机,又想到木桑当时在烟气中看到的前世,他到底张不开嘴。
衣冠周正的太医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形容狼狈的三人静默对峙。
兰时别院这不大的庭院之中,充满了大水没顶一般的静默与窒息。
半晌,季钦才颤颤巍巍叩了个头,又缓缓抬身,“若是……用陛下金尊玉贵之躯呢?可能换得内子阮珣一线生机?”
季钦他救了成宣帝的命,这做不得假,但这恩情带了条件,如今,季钦便捏着这条件来同成宣帝谈判了。
成宣帝看着季钦,心里头像是有带着霜气的秋风刮过,满地荒凉。
“钧希,我本才是同你先相遇的那人,在白鹿书院时,我们同窗四年有余,岂不比阮珣同你相知更久?”
“五年前你为了他,携恩威胁于我,五年后,你竟还用一样的伎俩!
他是何方的妖孽,给你下了如此药力持久的迷魂汤!
让你前程,挚友弃之不顾,如此不顾情理,不顾伦常!”
季钦苦笑一声,“陛下,世间之事,哪能桩桩都论得上先来后到?”
否则,又何来一见钟情之说呢?
成宣帝看了二人一眼,转身上马,在一片冲天的黄土与达达的马蹄声中,像逃一般,离开了兰时别院。
——他做不到有恩不偿,尤其,这是季钦与他的大恩。
季钦的身子再也吃不住力,嘭地一声歪倒在地,脸色苍白若纸,双目紧紧闭着,身下殷红血淌到了石板地上,让他宛若置身血泊之中。
阮清攸冲过去,将他上半身抱在怀里,放声大哭,他说不出什么,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会做的,能做的,便只有哭。
“莫哭,没事了,”
季钦无声地开了口,“他自走了,便是无事了。”
轮值的太医和待命的金吾卫冲过来,七手八脚地围过来,想将季钦往屋内抬,但看阮清攸哭成这幅模样,支着手在旁边,离着几拃远便不敢往前伸手了……
林焱和木桑本一直藏在一旁看着,见成宣帝带人走了,也从廊下拐角处跑了过来。
“既如此,便别着急往屋内挪了,铺上干净的巾毯,先于他将伤口处理了去,”
林焱叹了一口气。
木桑很是疑惑地看着季钦,伸手掐算了掐算,小声同林焱讲,“你弟弟无事,我方才算了算,他这命太硬了,足够克死你个的。”
虽然说的是个好消息,但是这话说得真让人不舒坦,林焱白她一眼,“你我二人在此地也无用处,走,你同我一道去厨房传些饭食来,莫要待这里裹乱了。”
季钦的伤口很快被处理好,被人搀着进了主屋卧房,坐到床边之后,他摆了摆手,满屋子人便又呼啦啦退去,只剩了他并着阮清攸。
阮清攸还在哭,伏在床边的小几上,哭得眼睛都睁不开。
“别哭了,我不疼。”
季钦唤他,“兰时,你坐过来。”
“骗人!
这样深的伤,如何能不疼!”
“是好疼,”
季钦无奈,又继续唤他,“好兰时,快些过来与你外子吹一吹,吹一吹便不疼了。”
阮清攸抬头,臊红了脸,“你怎么……”
季钦倚在床头,看着他笑,“若非听到你这般唤了,我又如何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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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水
自打成宣帝离开兰时别院之后,这处就彻底静了下来,府上的两位主子都像是打鬼门关过了一遭,一个更比一个虚弱。
外头的风急雨急,季钦打醒了之后就在通过亲卫的信札解,但看是看了,他却没打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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