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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道士正将那具食盒的底部凑近鼻端,用力嗅嗅,摇一摇头,将右手小指伸过去,轻轻刮擦。
李元轨张嘴想喝止她——那食盒底部的字迹本已极模糊轻浅,她随便乱涂,想毁灭证据么?
嘴张开,又闭上了。
柴璎珞不是那种轻率没谱的人,而且要吵起架来……李元轨老实承认自己也吵不过外甥女。
柴璎珞右手小指尖在食盒底部擦了两下,回手将食盒递给身后坐着的魏叔玢,又以右手小指尖在自己左手背上轻涂,提起左手,对着灯烛光左看右看,回头问魏叔玢:
“阿玢,令堂和你在家画眉,用的什么墨黛?”
“啊,”
魏叔玢怔了一下,“寒舍俭素,就是寻常烟墨……哦,曾有人致送家慈始兴画眉石,家慈没舍得使用,说留着给我当……”
下一个字她没说出口,生生咽了回去,脸一红低下头。
但堂中人都看出她唇形明明已经吐出半个“嫁”
字,不觉都笑了,而且一齐望向李元轨。
这简直是飞来横祸啊……
柴璎珞挤眉弄眼地对着李元轨暗笑了好久,似乎很辛苦地压下了取笑小舅的念头,最后终于说回正题:
“食盒上这几个字,依我看,是一位贵妇人写的。”
“贵妇人写的?”
李元轨又惊又喜,忙向外甥女请教:“璎娘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字迹拙稚散乱,如同小儿涂鸦,李元轨扫一眼就觉得大概是奴婢下人所为,当年裴家父子或许也是这么想,所以没下大力量追查写字者的身份。
怎么柴璎珞拿过去一瞧,就能做出截然不同的判定呢?
女道士向他笑了笑:“十四舅,还有裴家父子及当年查案断案的大理寺众高官,全都是伟男子,自然认不出来。
要是裴律师能把这物事拿回家给夫人瞧瞧,或者带进宫去呈给皇后,没准儿写字者早就被找出来了。”
她语气里含着讥诮,大概还在记恨昨天被当面说“妇女不得入衙司”
的话。
李元轨假装没听懂,又问了一遍:“你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
寻常炭条粉块写画出来是纯黑色,浅了也是灰黑,这盒底的字迹却是黑中带青色,时间长了颜色消褪,深青更加明显,粉子还特别细腻,易附着肌肤而不易涂掉。”
柴璎珞举起自己的左手背示意,“这不是随手找块柴炭画出来的,是用画眉石黛写的,而且用的是最贵重稀罕的‘波斯螺子黛’,前隋全盛时,一颗就值十金,炀帝只赏给眉样最妍的宠妃。”
“是吗?”
李元轨有点怀疑。
仅凭指尖上蹭了一点墨,这女道士就能辨别出这一大套来?
柴璎珞横了他一眼:“我再换个法子说吧。
如果写字人不是用的画眉黛,那是用什么写的,十四舅你想过没?”
“就是随手找了点柴炭烟黑吧……”
这种玩意又不难找,李元轨不自觉地望一眼屋角放置的炭炉。
“十四舅你醒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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