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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洲问。
养了些日子,他终于长出些许肉来,不再瘦得嶙峋。
许是有孕的缘故,从前的冷峻一扫而空,讲话的时候眉宇上存着温润。
赵鸣筝目光留驻刹那,继而望向远处朦胧群山,摇头道:“走南闯北这些年,尚且是第一次来。”
“我有二十余年不曾回来过了。”
秦鹤洲动了动,久坐船中,后腰已几乎僵住。
天气转热,衣衫轻减后,秦鹤洲腰前隆起越发明显,滚圆一团,不仅腰部负担日益加重,行动时也带上了迟缓。
赵鸣筝恐他跌落,将船桨放下,弯身扶了一把,秦鹤洲未推拒,顺势起身站立。
“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秦鹤洲说。
养大他的老乞丐去世后,秦鹤洲随着流民南下,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停在了这座城里。
他没有家人,故乡更是无从谈起,若非要说起,徽州便是最接近故土的那个。
赵鸣筝将船停在客栈前的码头,小二热络迎上,将乌篷船系在柳下,赵鸣筝先行上去,待船停稳,便朝秦鹤洲伸出手臂,将人拉到岸上。
在客栈住下后,赵鸣筝借了炉灶,替秦鹤洲熬药。
据赵鸣筝所言,这药是宋悦离开前留的方子,可调理秦鹤洲体内寒毒,虽一时治不得根本,但能让秦鹤洲好受些。
秦鹤洲捧着药碗,却未喝,只似笑非笑地端详赵鸣筝。
“怎么?嫌药太苦?”
赵鸣筝玩笑问道。
秦鹤洲摇头,扯着药碗一饮而尽,而后将药碗倒扣在桌上,突兀说道:“若我死了,把我埋在月隐桥前的柳树下。”
赵鸣筝神色渐沉:“不要想这些事,你不会死。”
“怎么不会?”
秦鹤洲说,“这天底下,哪有不死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个孩子,我可能早都死了。”
或许在上元夜后的清晨,死在宿云街尾的一棵树下。
当差的衙役看到,骂声晦气,拉着车将尸身扔进乱坟岗,不知来处也无归途。
秦鹤洲手掌按着酸涩的后腰,垂眸看着那倒扣的药碗:“曾经有人跟我说,说要我长命百岁。
因为只有长命百岁,受尽苦楚,才能偿还对方一二。
可见于我而言,死也是种解脱。”
赵鸣筝诧异低头看向秦鹤洲,几乎要以为对方认出自己,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份毫无差池,秦鹤洲应当不会无端起疑心。
又况且,若秦鹤洲真认出自己,怎可能像如今这般心平气和地相处。
“那你的孩子呢?”
赵鸣筝问,“你当真不想看着它长大,看着它成家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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