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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台下的群雄激愤,林慕阳脸上带着小意的赔笑,耐心的给众人解释道:“我来到常山这半年来,接触过一些人,从他们的身上经历过的一些事情,我仿佛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历史,也能看到自己将来的样子。
所以我就写了一首歌,以此来表达我对这些人的经历,对这座城市的感触。”
“至于歌名,并不是我要哗众取宠,而是…”
他斟酌着用词,实在无法解释这首歌的原创当初写这首歌的时候,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容易得罪江湖人的歌名。
江湖中人直来直去,听风就是雨,可不管你文艺不文艺的。
想过之后还是想不出来怎么解释歌名,他只好含糊的掩盖过去:“这样,我把这首歌给唱出来,大家先听听看。
至于这歌名要不要改,等我唱完了,咱们大家伙每桌推一个代表出来,咱们再一起边喝酒边探讨,诸位哥哥姐姐们,可以吗?”
大哥大姐们听他嘴巴这么甜,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空瓶子。
然而也是仅此而已了,不当场把他开瓢,还是冲着刚才他们自己做的承诺还没落地的份上。
总不能前脚刚说以后哥哥姐姐罩着你,后脚自己就忍不住把他给打了吧?那样不就等于打自己的脸了么?所以那就先听听看,听听他到底在这半年里,在咱们常山见过了哪些风土人情。
大部分人抱着这样的心态,压制着酒意和怒意,围观着他重新拿起吉他,重新坐下,开口唱歌。
“傍晚六点下班,换掉药厂的衣裳,妻子在熬粥,我去喝几瓶啤酒,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众人本就带着审视和怀疑的心态听的,听着这句直白得是个人就能听得懂是什么场景的歌词,心说:这是说的我隔壁大哥和他媳妇的故事。
当年纺织厂改制,他媳妇下岗了,全家人靠着他的工资过日子,可不就得天天熬粥吗?可是后来药厂也改制了,他也下岗了…林慕阳继续唱道:“在人民广场,用一把假钞,换一把假枪,保卫她的生活,直到大厦崩塌,夜幕覆盖华北平原,忧伤浸透她的脸…”
人群里的郑大虎一听:哟,这不是当年俺干过的事儿吗?他是怎么知道的?当年…哎…林慕阳低头弹着吉他,不紧不慢的继续唱道:“常山师大附中,乒乓少年背向我,沉默的注视无法离开的教室,生活在往昔的经验里,直到大厦崩塌,一万匹脱缰的马,在他脑海中奔跑…”
他并不担心台下这群容易情绪上头的客人们,在听完这首歌之后还会对他怒目相向。
因为他唱的,是他们自己,或者是他们身边人过去这几十年来的生活变迁。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改革的阵痛历历在目。
现在的日子虽然慢慢的变好了,可是有些旧伤口,在深夜无人时,却会依然隐隐作痛。
现在的自己经历过更多的磨难之后,逐渐的成熟,逐渐放下过去的愤怒。
然而,每当在酒桌上说起来时,却仍然觉得自己这一代人生不逢时,处处被这个时代所针对。
“如此生活三十年,直到大厦崩塌,云层深处的黑暗啊,淹没心底的景观…”
林慕阳唱出最后一句之后,对着台下讲段子:“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大学免费,他们上大学的时候,小学免费。”
“他们还没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他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
“当他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他们能挣钱的时候,房子已经买不起了。”
“当他们不到结婚年龄的时候,骑单车就能娶媳妇;当他们到了结婚年龄的时候,没有洋房汽车娶不了媳妇。”
“当他们没找工作的时候,小学生也能当领导;当他们找工作的时候,大学生也只能洗厕所。”
台上的林慕阳在唱歌讲段子,台下来酒吧消遣找乐子的人,却听到有人在说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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