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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安静聆听的九畹半路截了过去,拿着就往轩室里去了。
荔水遥轻舔一下唇,望着湖上灿烂盛开的粉荷、白荷、紫荷,笑道:“十娘是个有志气的,定然也是她向往的高枝,只是我与那独孤良娣见过一面,那一个却不见得是个和善的,那时先太子妃还压在她头上呢。”
由她去,今生她嫁不得鲁王,命运已经改了,且看她自己的造化。
白骨掌
这日,棠家有“双喜临门”
,其一,棠延嗣从吏部司员外郎平调到上官左丞手底下做员外郎,从尚书省下辖的吏部,跃升至都堂,虽是平调,亦是暗升了,当晚海棠苑就自庆自贺了一番。
其二,大萧氏得了确切的回音,太子府八月三十就来抬人。
两下里各有欢喜,在海棠苑服侍的众仆婢还多得了一个月月例的封赏,在棠长陵院子里服侍的众仆婢却是风声鹤唳,但凡听见棠长陵的呼喝声,有吓哭的,有吓晕的,还有胆小如鼠当场吓尿了的,有门路的纷纷往别处钻营逃窜,当下里海棠苑正是众仆婢争相挤进去的大热灶。
“我渴了,倒杯热茶来,都死了吗,进来个人!”
卧房的绿纱窗敞开着,那道暴虐之声又传了出来,墙根下躲着的没处可去的仆婢个个抖若筛糠,你推我躲,都不敢进去,一个身材最瘦小,才被买进来不久的小丫头没抗住被猛地推了出去。
小丫头没法子,两眼含泪,抖着腿儿去了。
房内,衣架子倒了,长衫锦袍乱糟糟的堆在地上,地上铺的蟾宫折桂猩红地毯上有一片一片的饭渣汤迹,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碎瓷片。
棠长陵瘫在床榻上,披头散发,身上只裹了一件松霜绿的纱袍,断手处白布拆了,长出了皱皱巴巴的瘢痕,凹凸不平,狰狞可怖。
小丫头两手捧着茶盘走进来,颤颤巍巍在脚踏上跪下,“九郎君,请、请喝茶?”
“你看见了吗?”
小丫头慌忙摇头,猛地把眼睛闭上,“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棠长陵嗬嗬笑了两声,捏着用桐油刷的锃光瓦亮的白骨掌挑起小丫头的下巴,“我让你看,把眼睛睁开,看看我这断手,雪白雪白的,多好看呐,我让你看!”
蓦的,一股腥臊的黄液从小丫头的裙子底下流了出来,小丫头没憋住哭了出来,“九郎君饶命,九郎君饶命。”
棠长陵皱眉,劈手夺去小丫头手上捧着的茶盘,照着小丫头的脑袋就砸了上去,亏得他左手不利索,小丫头因惊恐身子往后方软倒了下去,这才逃得这一击。
躲在窗外偷看的,尚有两分善心,慌手慌脚跑进来,把小丫头拖拽了出去。
·
“棠氏女从未有给人做妾者,我万万没想到,你弄出这些事来,竟是为了把十娘送进太子府为妾,萧雁回,收手吧!”
“晚了,已经说定了,太子府八月三十夜里来抬人。”
萧雁回冷眼看着棠伯龄气的跳脚,淡淡道:“前日晚海棠苑的升官宴好吃吗?听说,你高兴的过了头,还亲自下场弹了一支琴曲?”
棠伯龄脸色铁青,“休要岔开话题,我和你说的是十娘的事儿,与他人他事并不相干。”
“怎么不相干,干系大着呢!”
萧雁回蓦的把海棠杯重重砸在紫檀小几上,“你冷眼看着长陵废了,转头就去扶持棠延嗣,就是逼我去死,我都要死了,还不许挣扎两下吗。”
“这又是哪来的歪门邪理。”
棠伯龄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咱们夫妻数载,自打你生下长陵,你我有了嫡出子嗣,我从未偏心过延嗣,从来都是先紧着你们母子,我说这话你不可否认吧?”
萧雁回没吭声,仍旧高高昂着雪白的脖颈。
棠伯龄见她仍旧是高傲的如孔雀似的不愿意低头,再度软和了两分,“棠氏族规,三十无子方可纳妾,当年拖延到你三十有二,你我尚无一子,这才听从了母亲的安排,让我纳了孤苦无依投靠了来的远房表妹,表妹生下延嗣后,也是为着你,我再没去过她房中,你不可否认吧?”
萧雁回咬咬牙,把脸撇了开去,“当年若非看中你们棠氏这条族规,我也不嫁你。”
棠伯龄见她有软和的迹象,说话的语气越发温和,“当年,母亲想让你抚养延嗣,你说,生母在,你尽心尽力养了也不过是养一条白眼狼,不愿意一辈子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我棠氏族规写的明明白白,留子去母内宅大忌,但凡行此阴毒之事者,除族,报官。
再后来,你求神拜佛的四处求子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有了长陵,我便把延嗣只当个庶子对待,甚至于为了抬起长陵,还压制了一二,长陵与延嗣,我只有亏待延嗣的,从未有亏待过长陵一分,雁回,你认不认?”
萧雁回紧紧抿起嘴,死死不吭声。
棠伯龄深吸一口气,拿出了十分的耐心与温柔,“长陵因引逗上官八娘而被人废了手,是我们理亏,甚至于卑劣,我羞愧的抬不起头来,我见长陵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也没叱骂他一句,可是雁回,你不能因为长陵废了,就让我把延嗣也废了吧,没有这样的道理,我既是你的夫郎,也是棠氏家主,棠氏需要继任者,扶持延嗣是应有之义,何况,我没给长陵找好退路吗?家族产业也需有人经营,怎奈何你们母子偏就看不上,还要我如何?倘若砍了我的手能接到长陵手上,我眉头也不皱的就砍了,可是呢,长陵的手的的确确回天乏术了,我亦无可奈何。”
“伯龄,今日我也与你说些肺腑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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