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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时候,就只是冷,我双手之中承载着的是死物。”
白鹤生很淡地叹了口气,“师尊养了一种蛊,叫做线蛊,穿在针里,能跟皮肉相和,是极好的疗伤圣药。
它大概也不甘心死去,就这么慢慢在我的手上生长出许多白色的痕迹来。”
王磊之听得不寒而栗,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换骨确实叫我觉得痛不欲生,可我也的确感觉到自己对剑的掌控力越来越强,只要一想到师尊为我付出如此心力,我纵然付出点代价又如何?”
于观真缓慢地呼吸着,他终于明白,神经病当然是会跟神经病一起玩,能当院长的原主显然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当骨头换到第二十根的时候,麻烦就来了,人的指骨那么小,尖尖细细的。”
白鹤生又冰又冷地开了口,“打磨起来也很费劲,比寻常的骨头更费劲,要找合适的,也不容易。”
“而就在这时候,也许是境界大进,也许是能感悟到崔嵬当时的剑术到底是何等高绝,我陷入了更深刻的绝望与兴奋之中。
我知道他这一生绝不会止步如此,失不失去峥嵘剑根本毫无意义。”
白鹤生的声音很平淡,“就在此刻,我终于疑心到了师尊身上。”
“我原以为峥嵘是师尊的战利品,可了解越久,修为越深,我便越发清晰地回忆起当初的事情来,越能明白师尊将峥嵘束之高阁的含义。”
“当初那一战,他赢了,却败了。”
白鹤生的神态有些古怪,“他恐惧持有峥嵘剑的崔嵬,才夺走峥嵘剑,才会答应为我换骨,才会……”
他冷笑了一声:“才会将峥嵘剑封存起来。”
“我一直以为师尊对我总归是器重的,他费尽心机替我换骨,自然也是出于一片好心,纵然夜半疼痛使得我辗转难眠,也不当辜负他的心意。”
白鹤生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来,“神坠下神坛,自然是令人难以忍受的,于是那日,我终于忍不住对师尊试探,我说我不想再换骨了,想要推翻自己的猜测。
师尊却全然不理会,他才打好我的无名指骨与尾指骨,便将我的手握在掌心里剖开。”
“血并不多,线蛊都用不着。”
白鹤生的声音如同是深渊之中发出来的一般,“我在那一刻恍然明白,我不过是愚蠢到自投罗网的一只虫豸,师尊为我换骨,无非是因为他需要能与崔嵬相提并论的剑手,至于此人是谁,倒不怎么重要,而我的天资还算能入眼,自然就选我了。”
“他不过是想亲手造出能杀死崔嵬的剑,我至多是养育这双剑骨的人,想到自己的这双手由此人赋予,忍受的痛苦全然没有意义,实在令人作呕。”
原来如此。
于观真一下子就能理解白鹤生为什么叛逃了,跟这种神经病老师待在一起,谁能受得了,看他不就被折磨疯了。
“我一经察觉,就感到悲痛失落,不由得奇怪起自己为何会尊敬崇拜如此怯懦之辈,便自然而然生出反抗仇恨之心,然后我立刻发现,原来我不过是难以杀死他,而不是杀不死他,由此,神明便轻易粉碎。”
“故事到此便结束了。”
白鹤生很轻,又很平静地看着王磊之:“你失去心爱的女子,尚可恨毫不相干的我,我又应当为自己的痴愚,为自己的痛苦,为自己的双手去憎恨谁,师尊?自己?亦或者是命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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