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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他心底也觉得瓜尔佳氏盛名太过不是好事,如今宫里四妃各据一方,再加上承乾宫的小佟妃,正好互为犄角,瓜尔佳氏出身不俗,容貌又这般不凡,若她得宠,免不了破坏均势,到时候宫里勾心斗角之事只怕就更多了。
他身边从不缺美人,实在犯不上自寻烦恼。
不过对着德妃就另是一番说辞了。
康熙轻轻抚摸着她乌黑鬓发,调笑道:“她走了,你难道不该松口气?非得看着朕临幸她你才高兴?”
到底上了岁数,德妃受不得这般亲昵,只得佯装困意,掩饰着熄灭两盏灯。
康熙于是意兴阑珊,翻了个身,安静躺下。
德妃卧在他身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她很知道自己该和宜妃等人那般,床笫间更活泼一点儿,也更能挑动万岁爷的兴致。
但那么一来也就不是她了。
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有点特别,哪怕万岁爷心里装的从来不止她一人,但至少面对面时,想的只有她。
瓜尔佳氏离开,兴许也是件好事吧。
德妃脑中盘旋着这些颠来倒去念头,终于沉沉睡去。
归家
云莺着急上火了一晚上,次早起来照镜子,便看见嘴角有几个明显的燎泡。
她待要用牙签挑破,挽星眼疾手快赶紧拦住,“姑娘使不得,会留疤的。”
不管将来伺候万岁爷还是四阿哥,脸面都是立身之本,好好一副容颜弄坏了可怎么好?
女孩心性都爱美,云莺虽然不打算靠这张皮子争宠,但也不能白白糟蹋了去,她每天看着自己的脸都能多吃两碗饭呢。
挽星取了点冰片为她敷上,外头再薄薄涂一层粉,不认真看便瞧不出来了,“姑娘可得仔细着,如今时气不大好,别发了春藓才是。”
云莺没精打采点头,注意力全不在这上面:她知道昨晚康师傅来永和宫了,可到底跟德妃商量了什么?两人会否谈笑风生间就把她的归宿给决定了?
命运捏在别人手里的滋味,当真不太好受。
正殿那边倒是一切如常,德妃还伺候皇帝用了早膳,可见已经尘埃落定。
云莺心里就跟猫抓似的,恨不得立刻冲过去问问究竟。
好在日上三竿时,正殿来人请她过去,云莺明白今后该怎么走,全在德妃这一句话上了。
她挑了件最庄重的衣裳,又画了个无可挑剔的淡妆,有种从容赴死的悲壮感。
不过在进殿之时,脚下难免软了软,亏得挽星将她搀住,“姑娘仔细地滑。”
德妃看她脸色蜡黄,全不似平日顾盼神飞,心里反而平衡许多,招手示意她上前,摸着她鬓发道:“叫你受委屈了。”
云莺惊疑不定抬头。
德妃叹道:“万岁爷仁慈,到底还是舍了你去,让你到府上服侍四阿哥。”
原本以她容貌出身,若顺利承宠,最少也能得个嫔位,如今却只能跟个光头阿哥,还不是皇子中最亮眼的,委实大材小用。
云莺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才不稀罕什么嫔呀妃的,好端端一个妙龄少女倒去伺候糟老头子,这是福气还是晦气?
至于是不是吃亏,且看日后——四阿哥那可是要当皇帝的,哪怕她只是摸鱼打盹混日子,还怕将来熬不成个嫔么?
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不敢露出来,云莺只声如蚊呐道,“臣女卑贱之躯,此生能一睹天颜已是万幸,不敢再做他想。”
倒是个听话懂事的,可惜不能收为己用。
德妃感慨一回,也只得罢了,“你收拾收拾,回去准备着吧。”
一般入宫待选的秀女很少有能再跟家人见面的,即便指给皇阿哥们,也多是一乘轿子静悄悄抬过去就是了。
德妃却开恩许她回家一趟,可见多么体贴——云莺又一次拜服这位娘娘做人的功底,哪怕失去了她这枚棋子,德妃面子工夫依然做足,有这份心性跟耐力,难怪教出来的两个孩子都格外出类拔萃呢。
云莺回到西配殿,简直像只展翅欲飞的鸟儿,脚步都飘飘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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