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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谈(第2页)

等到江柔写完作文、涂写玩答题卡,查缺补漏之后,她发现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五分钟的时间。

在语文考试上江柔从来不做细致的检查,原因无它,她发现不出问题。

所以她简单收拾好桌上的纸笔后,提前交卷走出考场。

这会儿阳光还没有照射进来,江柔趴在楼道围墙上,双手交叉撑肘支起脸颊,一双极具灵气的眸子一眨一眨地看着教学楼下的空地。

陆衍交卷过后,走向江柔,轻声问道:“想什么呢?”

江柔微微转身,看着陆衍笑了,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前方,“在想刚才的作文主题,吃苦耐劳。”

陆衍来三班久了,或多或少了解江柔在学科知识上的弱点,“你没有写跑题。”

“我初中时语文成绩还算不错,我记得那时候语文成绩满分是120分,我第一次月考考了108分,分数可能不是很高,却是班级里单科第一名,后来便一直居上不下,谁也不曾料到,上了高中以后语文竟然是我唯一害怕的科目。”

“高一期中考试的时候,作文给了一段材料,说是某地发生几级地震,受灾严重,某某领导悄悄地去,悄悄地走,当时我看了很久的材料,一直不理解悄悄到底是褒义还是贬义,所以最后写出的文章严重偏离出题人主旨,语文成绩最终不及格,后来语文老师找我闲聊的时候,告诉我说,如果你实在理解不了作文给出的材料内涵,看到这类代表官方形象的领导人就尽量往赞美上写,立意一定要达到真善美,最后即使你作文跑题,判卷老师也不会给太低的分数,所以现在写作文,我实在不懂材料立意了,就尽量往真善美上靠拢,作文分数也没再怎么低过。”

“你问我,方才在想什么?吃苦耐劳,我刚才一直在想‘苦’这个字,老一辈的人常说,‘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孟夫子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并且孟夫子还在后面列举了几位名人成功的案例,我虽然在议论吃苦耐劳时引用了类似的句子,但我心里总归是不认同的,这么一想,我自己又好像三观不正起来。”

江柔难得一股脑说出这么多话来,也难得一股脑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所思所想,所以言语乱糟糟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陆衍倚靠在围墙上,看着旁边教室里仍在埋头苦写的学生和百无聊赖监考的老师,说:“三观不正又是被谁定义的呢,我认为在家国天下面前能够辨别名族大义,在大是大非面前能够理清是非对错,那这样的人偶尔有一些与世人不同观点的看法,并不能认为是三观不正。

再者我也不太认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样的观点,很多时候,我总认为苦就是苦,为何要多吃呢?

“这世间千千万万之人,真正能做到‘吃得苦中苦’的人太多太多,最终‘方为人上人’的太少太少。

语文课本上让我们背诵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然后增益其所不为’所提到的人物都是历史证明的了,名留史册的人,他们所付出的苦得到了回报,可我们泱泱华夏五千年文明史,衍生数十亿人口,到了现代真正为我们所记住的,又有几人呢。

似是而非的大道理几乎人人都能懂得,或者人人都听过,真正执行下来的又有几个呢!”

“很多时候,苦与难并非我们人为所能够干涉、控制,苦难降临到头上,那我们就只能一点点把它们吃下去化解开来,不过我相信,若是人们能够选择,那极少会有人选择苦难多的道路,大多会选择宽敞太平的道路。

吃苦耐劳更多的是我们人类无能无力的情况下,所逼迫自己往前走的安慰话语罢了!

只不过有些人吃了苦,有所得,有所获,大多数人吃了苦,无所得,无所获。”

陆衍的声音很好听,清清凉凉的。

江柔嘴角弧度变大,她笑着说:“幸亏我们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正写在作文上,否则我们下次可能就要去其他班考试了。”

“没准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呢!

陆衍换了个姿势,“小时候就经常听到一句话,说‘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可长大之后我们会发现各种决策大都遵守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在多数人的强势碾压下,那么这些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真理也只能被各种现实所遮盖,最终淹没在尘土之中。”

两人就这么闲适的站着、聊着,直到铃声再次响起,他们两个才走回教室,准备下一科目考试。

接连一天半的时间,紧锣密鼓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高一高二的学生迎来片刻的喘息。

午饭过后,三班俨然变成了一个喧嚣热闹的菜市场,江柔有些困倦,便迷迷糊糊地趴在书桌上,她在学校午休时最喜欢一只手臂伸直,脸颊侧枕在手弯,另一只手耷拉在手腕处。

江柔原本想着今天短暂放松一会儿,好好睡个午觉,万万没有想到午休结束时她还是困意涟涟,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

忽然左手掌心被放进一个冰凉的东西,那股子凉意好似渗透皮肤表层,顺着脉络延伸到大脑深处,江柔瞬间睁开眼睛,一看。

那是个不规则圆形冰球。

视线慢慢上移,对上男生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江柔问:“这是哪里来的?”

陆衍指了指段宏志,“老板娘看他饮料买的多,送的。”

说完,他把一小盒冰球都放置在江柔面前,“再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醒醒神。”

“嗯。”

江柔接过段宏志递过来的饮料,“谢谢。”

高中时期的学习生活异常的规律,典型的三点一线,但是自从陆衍来到江城一中之后,江柔觉得这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不一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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