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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使君,你真为邵某说了门亲事?”
走在前往绥州的大道上,邵树德轻声问道。
“假的,为了堵裴商之口。”
丘维道淡淡说道:“婚嫁大事,岂可儿戏。
当然树德你若有心,帮你在京中找个官宦之女亦不是问题。
只不过,某细细思之,宋乐说得没错,既镇绥州,麟州折家便是最好的联姻对象。
放心,折嗣伦的意见无足轻重,折宗本是个务实的人,他们家有拓跋党项这个大敌,树德你岂不是最好的联姻对象?只要让他看到你手握精兵,能给拓跋家带来制衡,这份筹码就足够了。”
“多谢使君指点。”
确实,对他这种军头来说,婚姻并不单纯是一个人的事。
说白了,这是政治,是大事。
自己既有志于还天下百姓一个安稳平静的生活,那么就不能由着自己性子胡来。
折嗣伦的妹妹是什么样的性格,长什么模样,有没有才学,这都无关紧要,就是头猪也得娶回来。
而这也是这个年代人们普遍的看法或者说价值观,邵树德并不打算违背。
八月初九,大军出了抚宁县境,正式进入绥州地界。
杨亮带着百人护送丘维道前往夏州,邵树德部则前往绥州城。
这里已是绥州理所龙泉县与大斌县交界区域,沿着无定河与秦长城,走个一天路程,便可至绥州城。
天色将晚,大军停下开始扎营,邵树德带着亲兵去附近一个村庄巡视。
村口附近的小溪流边,一些孩童正在玩耍。
看到大队骑士过来,他们吓得一哄而散。
定睛看去,却见孩童瘦骨嶙峋,衣衫破旧,不由得沉默无语。
这便是自己治下的百姓?邵树德翻身下马,看着远处的群山和平原,看着静静流淌着的无定河。
我曾经有个理想,让孩童长得健壮,让妇人免遭凌辱,让老人能得善终。
我想登高望远,看到的是万家灯火,我想游览山河,看到的是田园牧歌。
七年了,当初的理想是否已经蒙尘?七年了,自己是否已在周围人的同化下心安理得?七年了,百姓的生活却愈发艰难。
战场大胜足喜否?得授高官足喜否?美人环绕足喜否?帮身边亲族好友是小仁小义,那么何为大仁大义?埋骨荒野的人,他们的命运真的没有机会改变吗?生存权,才是最大的人权!
“将军,这里是绥州地界,百姓生活其实还过得去。”
朱叔宗见邵树德不语,轻声说道:“我刚才问过向导了,龙泉、大斌二县其实还算可以了。
远一点的延福、城平、绥德三县更穷,饥年时,百姓不得不吃树叶果腹。”
“民生多艰……”
邵树德重重叹了口气,这样的生活也算叫可以?比丰州、振武军还穷,更别说素称富庶的河东了。
就这个吊样,军头们还整日杀来杀去,有意思吗?唉,自己也没太多资格指斥他人。
官越做越大,兵越来越多,军阀做派越来越浓,现在驱使自己前进的动力,到底有几分是理想,几分是私欲,怕是自己都弄不清楚了吧。
无定河畔的夜晚安静、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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