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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罗嗦纠缠了好一会儿,这才起床,唤人进来伺候,北堂戎渡伸着胳膊让内侍为自己穿衣,忽然却对北堂尊越说道:“二郎,我近来练功之际总有些气息紊乱……”
北堂尊越微微一凛,道:“若是如此……你要多当心些才是,不可躁进。”
北堂戎渡笑了起来,道:“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
一时间穿戴梳洗妥当,又陪着北堂尊越一起用了早膳,这便上朝去了。
法华寺。
柔软雪白的裙角无声拂过细草,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裙沿上精致的刺绣图案,也湿了雪白的靴帮,女子凤目长眉,青丝半挽,斜插一支七宝琉璃簪,神色匆匆,半晌,她终于来到后山一处安静的所在,就见河边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人影正在练功,女子见状,金色的双目中闪现出一似淡淡的情绪波动,却并没有继续走上前去,只是就那么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
许久之后,那人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在河边蹲下,掬水洗了手脸,北堂佳期这才走了过去,却不说话,只是看着对方,牧倾寒站了起来,英俊的面庞依旧微显苍白,并不见老态,唯有眼角却已经有了一两道细细的纹路,北堂佳期就这么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就当真不肯给我一个机会?戒尘,你我已经认识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你最明白,你告诉我,我究竟有哪里不好,你为什么就不肯与我在一起?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北堂佳期说着说着,心中已酸涩无比,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人,可是偏偏又不能不爱,她有着尊贵的身份,有着动人的美貌,有着高强的武艺,这一切明明可以让天下绝大多数的男子趋之若骛,但是这个人却不为所动……可是真的是不为所动吗?那么曾经的某些眼神,某些笑容,难道统统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不!
牧倾寒看着面前容颜绝美的北堂佳期,忽然就再次想起那个人,那个人啊,那个人,他敲碎了多少木鱼也断不了对她的思念,念了多少遍佛经也无法真正斩去那一缕尘缘,那人就是烙在他心里的一个疤,刺在上面的一道伤口,是一生也褪不去的印痕,哪怕用时间刻意地去渐渐将其掩盖,可是只要某一日再次想起,那么无论上面已经盖上了多少尘土,所有的一切却还是重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清晰无比……牧倾寒缓缓捻动着手里的一串佛珠,口中颂着佛号,面色无喜无悲,北堂佳期银牙紧咬着嘴唇,袖中的指尖轻轻颤抖,她眼中有着情意,也有着恨,久久之后,她突然笑了起来,道:“我们北堂家的功夫,若是练到一定的阶段,就需吸取别人全身的精元,男子会通过交合来达到目的,而对于女子,则未必是一定要通过这种手段,而是可以采取另一种方法,只是如此一来,所吸取的人数只怕会是通过交合所需要的三倍甚至更多……我练了这功夫,在几年前就已经到了这个阶段,为此,我取人性命无数,你是出家人,而我却满手沾着血腥,你是不是认为我是心肠狠毒的妖女,不愿意多见我?”
朴素的灰色僧衣被风吹起了衣角,牧倾寒念着佛号,想起当年那人说的‘我生性狠毒,心思狡诈,我不是什么仙子,而是妖女’的话,一时间无端心中一滞,佛号便念不下去了,他深深看一眼北堂佳期那如花容颜,忽然说道:“……公主,贫僧未出家之前,已经有过妻子。”
北堂佳期闻言,顿时全身一颤,她不愿意相信,可是牧倾寒此刻的样子却又不由得她不信,北堂佳期的嘴唇微微翕动着,半晌,才用力镇定下来,一字一句地道:“……那么,她是谁?”
牧倾寒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望向天际,蔚蓝的天空明净如宝石,就像某个人那双清澈的眼睛,然而,他却并不是她……牧倾寒缓缓道:“贫僧未出家时,已有了妻子,贫僧曾经对她许下一生一世只为她一人簪花的诺言。”
事隔多年再次说起此事,牧倾寒的语气平静如水,但心中却在想起那一世簪花的承诺时微微一痛,一股无法止歇无法忘怀的感情忽然就这么涌上心头,挥之不去,北堂佳期眼睁睁地看着牧倾寒苍白的脸上那种难以言说的神情,不禁死死咬着唇,那是她从未在对方脸上见过的神情,那样浓郁,那样深沉,让她嫉妒得就仿佛心头被谁狠狠刺中了一剑,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人曾经在她之前就已经得到了这个男人。
--那个女人是谁?是谁抢在了她的前面?北堂佳期心中泛着苦,又有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出生,为什么没有早些遇见这个男人,可是这一切却偏偏都是已经注定的,任凭她再如何身份尊贵,再如何美貌无双,有些事情也依然永远不可能改变或者重来。
牧倾寒仿佛恍然不觉,薄薄的嘴角化为平和的弧度,他看着天边,说道:“……公主大好年华,出身高贵,日后自有良缘,又何必要与一个出家人纠缠下去。”
北堂佳期稳住心神,只问道:“她……是谁?”
牧倾寒听了,右手不由自主地按上心口,在他怀里的这个位置,二十年来一直都贴身存放着一只锦囊,里面装有他和那人的头发,或许就已经是结发了罢……牧倾寒决然转身:“……她早已去世多年,贫僧此生不会再言及男女之情,公主请回。”
然而北堂佳期却不动,她定定站在原地,嘴唇已被咬得渗出了血丝,她紧握着拳头,看着牧倾寒缓缓远去,突然扬声说道:“你走,你走,你看你如何走得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来总有一日,我定要登上那皇位,到时我看你又能去到哪里?你入山,我便铲平那山,你出海,我便填平那海,这一生你休想避开我,我定要与你纠缠不休!”
牧倾寒听了,脚步微微一停,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就说道:“……殷公子为了公主,至今不曾婚娶,公主与其青梅竹马,何必一定要跟贫僧苦缠不休?”
北堂佳期忽然涩声笑了起来:“终日相见或无情,一朝偶遇为知音……戒尘,我与子蘅自幼相识,也许在旁人眼中,我与他真的是天生一对,可是在我心里,即使我与他终日相对,却从来没有对他有过男女之情,而你,在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那么亲近,这是其他人都没有给过我的感觉。”
北堂佳期笑声不断,她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牧倾寒,道:“你可以走,可以对我避而不见,可是我就是认定了你,一年,十年,二十年,我总会有一天彻底捉你在手,让你再也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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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戎渡下朝之后,便登上龙舆,一时刚要命人摆驾回永仙宫,却见北堂新与北堂蔚身着亲王袍服,正一前一后地向远处走去,便扬声道:“……阿蔚,你过来。”
北堂蔚闻言就回过头去,见是兄长招呼,便快步走了过去,北堂新也跟在后面,两人很快就来到了龙舆前,北堂蔚恭谨施了一礼,面上含笑道:“皇兄召臣弟有事?”
北堂戎渡笑道:“……你是就快要成亲的人了,府里可都准备妥当了?要是有什么缺的,去内务府知会一声就是,不必向朕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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