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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首红木雕花圈椅上,许瞻正襟危坐,宫人上的茶一口未动。
见朱缨来了,他立即起身行礼:“臣许瞻给陛下请安。”
“不必多礼。”
朱缨免了他的礼,到上首书案前坐下,问道:“许卿今日来是有何事?”
“早朝时铸币之事尘埃落定,此法周密,又并不冒进,欲在各地推广想必不会有太大阻力。”
许瞻听她问起,回道:
“但铸币乃是大事,臣想着行事处处都应告知陛下。
如今内阁已将事务下放六部,只待执行,故特地前来知会陛下一声。”
“内阁办事向来利落,朕很是放心。”
听许瞻这样说,朱缨一笑,想起他这些时日的反常,唇一勾道:“这段日子朕与众卿商议铸币之策,本还算顺利,然许卿始终有异议,倒是让朕心中打鼓,不敢妄断了。”
她垂眼笑着,手中捏了根狼毫笔,在宣纸上慢条斯理画了几下,状似随口道:
“一直到今日早朝时,爱卿才勉强松了口。
朕夜里难以安眠,觉着这铸币改革之法并无大纰漏,却不知为何爱卿如此表现。”
许瞻在朝中声名极佳,又是首辅,这次他坚持反对令众多大臣为难,也给朱缨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臣惶恐,望陛下恕罪。”
许瞻听完当即屈膝跪地,“说来惭愧,这些年来臣年岁见长,眼界到底是不如了。”
“大魏至陛下这代不过三十余载,奈何盛世难续,情势不容乐观。
臣一心求稳,想让我朝传承百年,不堕祖先基业,对一些新的尝试便抵触了。
后来明白过来,统一之法功在千秋,分明是臣投鼠忌器,老糊涂了。”
他脸上带着羞惭,额头叩地:“臣愚钝,险些误了国之大运,请陛下降罪。”
朱缨起初没说话,须臾一哂,“许卿一心为国,是朕之股肱,何错之有?快起来吧。”
她亲自从桌案前走出,将许瞻扶起。
“陛下放宽心。”
许瞻起身,抬眼都有了泪光,涩声道:“身为臣子,便要为大魏赴汤蹈火。
当初臣如何待先帝,现在便会如何待陛下。”
朱缨一怔,眼底的一点寒意也尽数消融。
十余年前朱景初登基,若不是他舍身救驾挡住刺客一剑,恐怕她父皇早就丢了性命,朱氏江山也危矣。
许瞻这般说是告诉她,自己仍会用最大的忠心效命于她,不惜再次送上性命。
她眼中微动,语气也愈发温和真挚:“许卿之心,朕明白。”
“太后娘娘去的早,陛下幼时被送至江北,委屈了。”
许瞻眼中闪着欣慰,如今不似臣子,倒像是一位寻常长辈,“若她看见陛下如今的样子,必会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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