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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平糖在明治以后已不像早年那样贵重了,但在江户时,在恋雪还在的那段时间,它贵得吓人。
那样贵重的东西显然不是在村子里过着清苦日子的人能接触到的东西,当年的狛治也只是听人提起过,说那东西很甜,只要小小的一块,就能压下所有的味道。
他起先并没太在意,毕竟那东西于他而言太遥远,而他一向只关注眼前的东西。
可在看着恋雪喝下药汁的时候微微蹙起的眉头时,没来由的,他忽然就想起了那种东西。
房间里总是充满着药的味道。
即使只是闻着,都透着股浓重的苦味。
恋雪从来都不会抱怨喝下的药汁苦,她也不会说任何会惹人担心的话——
可她还是会觉得苦,所以才会皱起眉的,不是吗。
狛治这样想。
人在喝很苦的药汁时,可以用蜜饯来压口中的苦味。
可山村里的蜜饯做得都很粗糙,味道也不算大好,恋雪没说过,但看她的样子,或许也不很喜欢。
狛治便想,既然蜜饯不可以,那传说中那种贵重的金平糖呢?
村子里没有卖金平糖的铺子,附近的镇子里也没有。
狛治一路找到了江户城,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才找到一家有金平糖售卖的铺子。
那的确是很昂贵的东西,只是区区一两糖,便能抵得上道场将近一整年的开销。
可这并没让狛治退缩。
相反,他愈发觉得想要将这样的东西送到恋雪的面前。
那样昂贵的东西,一定是顶好的。
而他总想把最好的拿给她。
于是除开日常照料恋雪的一应起居与在道场里修行武道之外,他又多了一项活计。
在零散的闲暇里,他便跑去村里挨家挨户地敲门,去问他们是否有他能帮得上忙的事,去用那副并不算宽阔的身躯,一文一文地攒起银钱来。
天气一点点地热了起来,于是那段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也仿佛被蒸得有些模糊。
他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过什么,只记得最后的那一天,他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攒够的一大把零钱,跑了几十里的路去了江户城的那家点心铺子,换了几颗鲜亮的糖回来。
一两糖实在没有几颗,回家的路上,他紧贴着胸口仔细放着,生怕掉出去一点。
可谁料想回到道场里的时候,原本棱角分明的糖块竟然有些微微变形,上面融开的糖水像是挂上去的泪痕。
他觉得这样不好看,便想拿水去冲洗,想将它们的外皮洗净,然而那些小小的颗粒却在水中愈来愈小。
他这才知道,糖是不能沾水的。
他慌忙将化得只剩半枚指甲大小的糖捞了出来,心下有些懊恼,却终究还是压下了情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糖放进了碟子里,和盛着汤药的碗一起端到了恋雪的房间里。
“这是什么?”
恋雪疑惑。
她从未见过金平糖,或许即使见过,大约也不太能认出这些已经被水浸得面目全非的糖块。
“是金平糖,甜的,可以祛药的苦味。”
狛治跪坐在一边,用自认为平静的语气说着。
可落在膝头的双手却紧紧攥着裤腿上的衣料,自手臂开始,到整个身体,都仿佛绷成了拉满的弓弦。
恋雪看着他,忽然莞尔。
她伸出手,先是照惯常一样,将药端了起来一饮而尽,接着伸出手指,捻起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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