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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辈子从没见过谢瓒这副失去控制的面目。
印象中的他,从来是冷静、果断、从容、澹泊,事事都在运筹帷幄之中,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使他失去理智,或是情绪失控。
哪怕上辈子她弄残了他的双腿时,他也只是静静地跪在她脚前,死死扯住她的裙角,一双邃深的眼如静水长流,暗藏恨意与杀机。
她以为他不在乎那些疼痛。
“夫人。”
卢阔的问候将沈莺歌的思绪拽回现实,她定了定神,听他温声宽慰道:“家主发病才会凶人,他本质是很温和的,喝过药后就会好转。”
谢瓒温和?鬼才信。
沈莺歌看了帘子一眼:“腿疾发病这种症状,持续了多长时间?”
“已有八年。”
卢阔有些唏嘘,“家主的腿疾也不是天生的,都是因为那位沈贵——”
他刚想说“妃”
二字,但考虑到场合不对,匆促地收住了口。
沈莺歌已经听出端倪,卢阔本来想骂她来着,但不得不顾忌形象。
新的药膳很快就端上来了,卢阔道:“下官还有旁的事要忙,不能时刻都待在谢府,烦请夫人监督家主喝药。”
沈莺歌露出为难之色:“万一他再摔东西怎么办?”
“那就重新再熬一盏,药是不能逼着喝的,但谢相愿意喝,总会喝的。”
沈莺歌:“……”
这个御医跟个老妈子似的,喋喋不休,但话说了跟完全没说。
沈莺歌本不想答应的,但思及自己有求于谢瓒,遂不得不忍辱负重。
临到一个时辰后,才把药膳端了进去,故意将托盘重重一磕,发出动响,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谢瓒的背影,冷冷道:“你要不要喝药?”
他刚刚对她这样凶,还让她滚,她才不要对他有好脾气。
与诸同时,沈莺歌内心也是矛盾的,看到谢瓒落难、看他狼狈,她本该感受到一阵痛快才是,但现在,内心竟没有半丝揄扬。
她问出的话形同石头抛入深渊,谢瓒没回应她。
沈莺歌当他不喝,也没再管了,准备把这些药膳放回庖厨,正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嘶哑:
“留下来。”
男人缓慢地转动着轮毂,微微朝她的方向侧过来。
沈莺歌看到谢瓒眼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纱,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反而衬得唇红如血。
沈莺歌把药膳端放在乌木案上,无声地看着谢瓒喝药。
他额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吐息粗沉,捧药盏的手背和胳膊,皆是青筋狰突的情状,就连捧盏的力道都是颤的。
在她面前,他似乎毫无抗争的气力,如果此刻拔起佩剑,并刺杀他,他大抵也没有气力反抗。
沈莺歌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好不容易等他喝完药,青苍收拾药碗汤盏离去后,沈莺歌径直迫近前去,一鼓作气拔出谢瓒佩剑。
伴随着金戈之响,长剑出鞘,她挥剑抵在谢瓒的心口上!
所有柔情关切都是假的,只有针锋相对才是真的。
谢瓒眸色沉黯,没有阻止,语气听不出喜怒:“夫人是在发脾气?”
沈莺歌朝着谢瓒倾近,剑尖在他的心口画了一个圈,温和一笑:“药喝完了,接下来想委托你两件事。”
谢瓒痛劲儿缓过来,淡扫脖颈的剑:“这是夫人有求于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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