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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梁京城里,知道以登闻鼓,阻杀死囚的官婢,也只有玉霖。
“不用看了,我知道是何人敲鼓。”
“何人?”
赵河明垂下头,露出一丝苦笑,“我那个学生。”
吴隆仪随即明白过来,也不禁笑了笑,似乎有些同情赵河明,话声里却又存着三分赞赏。
“哦,那个姑娘。”
赵河明摇了摇头,“总宪,不瞒您说,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怕她。”
这句话,有七分真意,还有三分没有说出口。
除了怕之外,也许还“厌恶”
。
好比登闻鼓前,围观玉霖击鼓的人群,此刻正群情激愤,厌恶之情已溢于言表。
“又是她,又是这个女人!
都成官婢了,竟还不安分!”
“登闻鼓响,必关我朝军国大务,重贪极恶,奇冤异惨。
若所告不实,击鼓者即有重罪,我倒是要看看,她眼里,能看到什么奇冤异惨。”
这些话语清晰地传入玉霖耳中,她握着鼓槌,一句话也没有回应。
鼓响了十声,她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手臂已经软了,手指也握不稳鼓槌了。
她索性放下鼓槌,从地上捧起放着刘宋二人往来书信的那只木盒,转身看向拨开人群向她走来的毛蘅。
毛蘅见是玉霖,先是一惊。
“是你?”
玉霖冲毛蘅笑了笑。
毛蘅随即呵道:“你为何击鼓?”
玉霖屈膝,向毛蘅跪下,抬手将木盒举高。
“奴婢玉霖,代天机寺纵火案人犯刘影怜喊冤,状告当朝刑部尚书赵河明,指使刘影怜纵火烧天机寺,致使天机寺尽焚,僧众惨死无数!”
毛蘅听到“赵河明”
三个字几乎愣住,半晌方上前几步,逼至玉霖面前:“你说什么?”
玉霖在木盒之下抬起头,“我有证据。”
“我不管你什么证据!”
毛蘅情绪激烈,他与赵河明相交多年,多少知道赵河明对玉霖的用心,此时见她以生告师,以奴告官,一时怒意难忍,几乎呵斥玉霖:“赵河明是你曾经的老师!
你获罪在狱的时候,他亲自照顾过你,你举发王少廉时,他尽力也帮过你,就算你的所作所为,欺君欺师,让他蒙羞,他也没说过你一句不是。
至于你敲的这面登闻鼓,是当年他和你一道立起的叩阍之鼓,你如今击鼓告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玉霖迎向毛蘅的目光,坦然道:“我没想伤他,我也伤不了他。”
“那你……”
“今日击鼓,只为救人。”
“救人……”
毛蘅声音猛地抬高:“玉霖啊玉霖,你也算是我毛蘅看着入仕的后辈,你就是因为救人才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
说到此处,他却有些说不下去了,手指在袖中捏握成拳,看着跪在地上的玉霖,怅叹了一声。
长安门前人声鼎沸,而诏狱的刑房里,此刻却四下安静。
墙内偶尔几声喑哑的呻吟,墙外是落叶刮壁的声音。
张药坐在刑房内,抬起一只脚,踩在面前的一个重枷上,手肘撑膝,掌抵下颚,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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