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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从纷乱的思绪中,他冲口而出:“对了,我昨天还在报上看见的:‘大雾中马车撞毙行人!
’死者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心神恍惚地望望老乔里恩,又望望儿子;可是自始至终他本能地都在否定这个自杀的传说。
他不敢接受这种想法,这对他自己,他的儿子,对于每一个福尔赛,都太不利了。
他顽抗着;由于他的本性总是不自觉地拒绝一切他所不能放心大胆接受的东西,他逐渐地克服了这种恐惧。
只是碰巧撞上的!
一定是如此!
老乔里恩打断了他的梦想。
“是当时就毙命的。
昨天整天停在医院里。
他们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我现在就上医院去;你和你儿子顶好也来。”
没有人反对这个命令,他领头出了餐室。
这一天风和日晴,老乔里恩从斯丹奴普门坐马车上公园巷时,把车篷都敞开了。
那时候,他坐在软垫上,向后靠起,抽着手里的雪茄,看见这样天高气爽,街上马车和行人来来往往,觉得非常高兴——在伦敦经过一个时期的大雾或者阴雨之后,第一天放晴时,街道上往往出现这种异常活跃的、简直象是巴黎的风光。
他的心情而且感觉非常舒畅;几个月来,都没有这样过。
他对琼的那段自白早被他忘得干干净净;眼前他就要和儿子,尤其是他的孙男孙女聚首了——(他事先已经约好小乔今天早上在什锦俱乐部再谈这件事);而且下面在房子问题上跟詹姆士和他的儿子还有一场交锋,一个胜仗等待着他。
现在他把马车篷撑了起来;无心去看外面的欢乐景象;而且福尔赛家人携带着一位警长同车,也不雅观。
在马车里,警长又谈起死者的情况:
那儿的雾刚巧并不太大。
车夫说那位先生一定来得及看见车子开来,他好象是看准了做的。
他的经济情况好象很窘,我们在房间里找到几张当票,他的存款折子已经透支了,今天报上又登了这件案子的消息;他的冷静的蓝眼睛把车中三个福尔赛一一看了一下。
老乔里恩用眼角瞄了一下,看见兄弟脸上变了色,原来深思的、焦虑的神情变得更深刻了。
的确,听了警长这番话之后,詹姆士所有的疑惧都重新引起来。
窘——当票——透支!
这些字眼过去在他一生中只是遥远的噩梦,现在好象使这个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自杀假设变得令人神魂不定地真实了。
他望望儿子的眼睛;儿子虽则目光炯炯,神色不动,一声不响,却并不回顾他一下。
老乔里恩冷眼旁观,看出这两个父子之间的攻守同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儿子来,就象没有儿子站在自己身边,他在这次看望死者的搏斗中就要双拳难敌四手似的。
还有琼,这件事情决不能牵涉到她,这件事一直在他脑子里转。
詹姆士有儿子照顾他!
为什么他不叫小乔来呢?
他把名片袋掏出来,用铅笔写了下面几个字。
“即来,派马车来接你。”
下车时,他把名片交给马夫,叫他飞快赶到什锦俱乐部去,如果乔里恩-福尔赛先生在俱乐部里的话,就把名片交给他,立刻把他接来。
如果不在,就一直等到他来。
他跟着其余三个人慢慢走上石阶,用伞柄撑着身体,有时停一下歇歇气。
警长说:“这儿就是太平间,先生。
可是你不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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