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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唐纳言点了一下头:“早点睡。”
庄齐回了房间,脱下身上腻了一天的长裙。
今天很热,但她一直待在空调里,没出什么汗。
至于反手摸到的,她后背上新沁出的水珠,都是在车上太紧张的缘故。
她洗完澡,披着轻软的丝质睡袍,走到床边坐下。
庄齐伸手一摸,食指微微用了点力气,从最底下一层的上侧,掰下一本诗集。
这本《深歌集》她珍藏了多年。
高二那年的暑假,哥哥临时去马德里出差,庄齐不想自己待在家,请他一定要捎上个小尾巴,为此央求了哥哥好几天。
那个时候她还很会作闹,把哥哥当成唯一的亲人,撒娇打滚都不在话下的。
而哥哥呢,一向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面对她的死缠烂打,只沉稳地嘱咐了句——“去了不许乱跑”
,就命她去收拾东西了。
哥哥白天开会,庄齐就在秘书的陪同下,背着包去酒店外面逛。
夏季的丽池公园绿树成荫,她在露天书市里一排淡蓝色的摊位中,翻到了这本发黄的诗集,读了两页就决定要买下来。
庄齐胡乱翻了两下,里面掉出一片干枯的树叶来,她从地毯上捡起来看。
那是一片已经被挤压得很薄的七角枫,婴儿手掌般的大小。
哥哥特意为她从栖霞山上长途跋涉带回来的。
放在庄齐手上小小的,火红一团。
夜灯下,她像在观赏自己那颗枯萎褪色的心,痛苦与心酸都那么明亮昭彰。
在这片树叶的背后,用黑色水性笔写着两行字:
「不要哥哥怜悯我,要哥哥非常爱我。
最好,也不要他像爱妹妹一样地爱。
」
庄齐的唇边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
刚意识到自己喜欢哥哥,一刻也不能失去他时,她还不像现在这么绝望。
惊讶之余,她以为她仍可以行使小女孩的特权,至少能够做梦。
所以她才会在某个难眠的深夜里,伏在书案边,写下这么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
盼头总不会是一下子就消失的。
在成年累月的犹豫踌躇中,它一点点的,从一团跳动的焰苗,燃在她的心里,渐渐火势大到燎原,最后将她烧成了一把灰,无望地灭在盆里。
只因哥哥看起来,是那么冷静克制、沉稳持重,事事都讲究分寸。
他是这一座座四方楼中,最先一个把自己锁在道德高墙内的。
就算大院里的人全都反叛起来,哥哥也不会。
没看多久,庄齐就把枫叶塞回了诗集里。
她拧灭了台灯,躺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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