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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山绿华峰一场磅礴的大火,将千年来的不甘和痴迷烧了个干净,漫天飞扬的灰烬被这夜悄然而至的雪湮灭在无人而至的崇顶,也许到了春天,它们会随冰雪融化进山泉,汇入江河湖海,成了新的自己。
晏醴拉开帐帘,看到了一片新生的滁州,土地染就了玉兰的颜色。
滁州的冬日不常下雪,不知今岁是否别有不同,能让老天爷恩赐南方的孩童们一场嬉雪。
她越过以剑尖接雪花,炫耀不世武功的裴岫,来到了伤患所在的医帐。
除了几个腿伤未愈,在此休养的伤患士兵,她一眼望见了最尽头的那张简易榻上的人。
走过去一瞧,榻上安眠的人:修长的身形,刀削的轮廓,细长的眉眼,擦了脸,换上一身宽大的白袍,整个人干净、白皙,包括他苍白的唇色,若将他整个人埋在外面的大雪里,怕也分不出区别。
蹲下身触他额头,凉凉的,再俯下身一些,彼此贴近的脸颊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温热,她才确认他生的气息。
晏醴庆幸,上天怜惜她,当初的选择她赌对了,他没死,自己也没死。
她自顾着心里高兴,忘记收回触及他额头的手。
不慎被一阵冰凉的触感轻轻拢住,她打眼一瞧,是他的手拢住了自己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这男子的手却不似他周身散发的温润如玉,那一双手白皙而修长,却包裹一层细微的薄茧,碰到她时,有细细的沙砾感。
晏醴抽回手,对他露出一个极礼貌的笑。
她最擅长笑,习惯在身上置一层笑容的影子,希望每个人初次见到她时,都能见到这层影子,对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颜色。
比如,此刻醒转这人,他的眸里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一朵玉兰花跳出来。
自从从军入了医帐起,她对所有伤患都露出这种礼貌而温和的笑容,叫别人看着热烈。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每个千回百转的笑容里藏着什么。
那只白皙的手,感受到手中无物,也无力地垂下。
晏醴不懂他的眼神,他看向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场梦,虚妄、梦幻,她也成了他梦中的一个缥缈的人。
他问道:“你叫什么?”
晏醴犹疑答:“我叫,晏醴。”
他半晌不说话,晏醴担心他是不是被土匪折磨得脑子坏掉了,告知他缘由:“你之前被关在匪窝里,我的朋友和我救了你。
对了,这里是军营,南阳军你知道吧。
很快你就能……”
晏醴还没说完,只听他轻轻吐出几个字,却像掷地有声。
“我叫祁涟。”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晏醴的面庞,一直看着她,不得满足般。
他浑浊的眼睛爬满细细密密的红血丝,似线虫无所顾忌的啃食两只梨子,直到线虫钻进果肉里,才渐渐变得晶莹。
若仔细瞧,会晕眩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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