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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没有宝珠的疑惑,问得孟十三去处,他便挥鞭起行,只管驾车。
东贵西富,靖王府所在的璃玳坊在东面,由东往西,直往西面的满江坊。
一个时辰后,孟家大车经过宝莱楼所在的盛舟街,拐入隔壁吉斐街。
雀仙楼,便在此街。
故地重游,于旁人而言,或能有许多感受,于孟十三而言,不过须臾之间,不值一提。
但眼下,还是值得提一提的。
午食时辰刚过不久,雀仙楼大堂内稀稀疏疏,二楼三楼的雅间倒是仍近七成满,大都是用过膳食,接着品茗闲聊。
孟十三下大车之前,宝珠便在车厢里为她戴上帏帽。
下车踏进雀仙楼大门,透过白纱往大堂里望了望,没望到想要找的人,她往柜台里瞧,也没瞧到人。
“小姐,我们到二楼还是三楼的雅间?”
宝珠看到跑堂小哥已经往她们这边来,先问了一句。
刚走到近前的跑堂恰听到这句话,没再重复相问,只笑容满面地等着孟十三的回答。
“四楼。”
孟十三答道。
宝珠懵道:“小姐是不是搞错了?”
孟十三却是看向同样一脸懵相的跑堂:“有劳小哥帮我问金掌柜一句:四楼小阁,可还记得当年的金陵十三?”
“……小的这便去。”
跑堂慢两拍应道,应完赶紧到相连的后院厢房找金白昔。
金白昔是雀仙楼的掌柜,年四十有余,红光满面,是个十分精神的儒雅人,早年考得秀才,便没再往上考。
当年孟十三还问过他,为何不继续考了?他答:“一介书生,无根无基,贫寒如洗,纵然真考中举人,再考中进士,又能如何?终其一生,不过小官小吏耳,徒废光阴罢。”
她不是很赞同他这个说法,不过也没有同他争。
彼时她晓得他家中仅一老母,且长年卧病在床,他能读书,还考中秀才,实属不易,那时他已二十有余,老母时日无多,他若遵从本心继续往上考,必无法圆老母之愿。
两难之间,他毅然决定弃笔从商,想挣得几个银钱,便娶妻生子,圆老母抱上孙儿之愿。
说到底,他的答案不过是无奈之中的无能为力。
真心报国,实意为民,即使是小官小吏,力所能及之事,还是有的,且不少。
此道理她懂,他也清楚得很,她随口一问,他违心一答,闲聊罢。
后院,庑廊最里的厢房。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金白昔霍然从案桌后站起,手中紧握的软羊毫,随着他激动的一问,笔尖的墨随着一颤,滴落在账面上。
刚整理写下的账目瞬间尽毁。
他却不管不顾,执意要跑堂再重复一遍方将所禀。
跑堂本就云里雾里,见平日里雷打不动的金掌柜居然因他一句禀言,便激动得与往常判若两人,不禁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再重复道:“大堂有位女客官,她让小的来问掌柜一句:四楼小阁,可还记得当年的金陵十三?”
啪嗒一声,羊毫从金白昔手中脱落,砸在账本上,他快步绕过案桌,直出厢房,沿着庑廊,往前面大堂疾行。
跑堂跟在后面,嘴里忍不住犯咕嘀:“咱雀仙楼是有四楼,也有小阁,可那不是禁地么,也不知那位小姐是什么来头?竟能让掌柜这般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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