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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匆忙且焦急的声音:“师弟,你一会儿……看到火烧起来了,就立刻从侧廊下场,在咱们后面往出跑。”
“我不会跑的。”
另一道声音清越婉转,带着些雌雄莫辨的味道,语气很是柔和,却在轻轻的水纹下藏着惊涛骇浪般的决心,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说服的平静。
那道声音轻轻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戏,一旦开腔,不到曲终,不能停下。”
本就焦急的声音又加了震惊和痛苦:“那你岂不是要死在火中?烧起来了之后,那帮鬼子就没工夫注意你了!
师弟你为什么……不跑?”
清越的声音还是异常平静:“……总要有人留下的。”
“我若是唱了一半下场,怎能不叫人怀疑,但凡跑出去一个鬼子,我们整个县都要遭殃。”
“况且,如何没人听?台下坐着的,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凡人不听不代表鬼神不听,无论台下有没有人都必须唱完,师父教的,你忘了吗?”
也许是感到最后说的话有些严肃,听起来不尊重师兄,那道清越的声音顿了顿,放缓了些许:“师兄……我虽出身轻贱,却也一直想着,要是哪一天能为这国奉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就好了,今日终于来了机会,师兄,这是我乐意的事,莫要再劝我了……”
接下来是一片寂静无声,两道声音都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应逐星以为他已经脱离了那片幻境。
终于,原本那道焦急的声音说了话,不过语气不再慌张,而是带着凄然痛苦的意味,还有一份淡淡的怀念:“非怜……你自小就是这样,你若执意要去,没人能劝得住你。”
清越的声音沾染了些许决绝的笑意:“师兄,谢谢你们,这么多年的照顾,是非怜对不起你们。
“
“……”
所有声音全部消失了,应逐星从镜中世界脱离出来,周围环境未变,但鬼气杀意凛然,所有物件都好似在默片褪了色,转为冷色调。
一件白衣戏服“呼呼”
从他耳边掠过,应逐星在戏服袭来之前,侧身躲过,正对着镜子,伸手触碰镜面。
倏——
画面猛地旋转,一阵薄雾散去,小小的空间内,桌椅摆设,化妆镜骤然崭新,镜面更是可以清晰地照应出人影。
一道穿着大红戏服的身影静静端坐在桌前,手中时不时有动作,端庄优雅地整理鬓角服帖的发丝。
稍后,那身影端着手臂,轻轻地放下精致的木梳。
他对镜左右侧视,轻轻蹙了蹙眉,似乎是有些不满,于是挽起水袖,端起笔刷,指尖轻盈打开妆盒,点蘸朱红。
精致的铜镜中,映出一张经典的花旦妆容,清眸如水,黛眉似烟,眉间紧锁一丝哀怨,但眼中凝结着的却是一片决绝,极致的对比展现在这张画满彩墨的脸上。
朱笔点绛唇。
五色油彩粉墨装点在脸上,凝成面具,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面具下的神色。
末了,红衣戏子轻垂下头,细细的声音响在唇齿间。
戏腔流淌而出。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晓我。”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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