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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嬷嬷眯起眼,狐疑看她哭红的眼角。
“云珠呢?”
“哦,她说屋里药味重,难闻,自个儿在厨房里吃了,那儿暖和,咱不管她。”
实际是云珠哭得眼都肿了,她又是个心直口快的,阮柔担心露破绽,不敢叫她进来。
这时她弯唇柔柔地笑,哄孩子一样哄着奶娘,“来,乖……嬷嬷再吃一口。”
“姑娘呐。”
吕嬷嬷顺从吃了,温热掌心覆在她膝上,像从前一样宠溺地摩挲,“别跟姑爷和离吧,好好过日子。”
阮柔不语,只笑笑。
“老太太过世前那会儿,还找我去说过,让我再好生劝劝你……是嬷嬷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你。”
苍老的语调令阮柔倏地泪目,那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弥留前看她的眼神充满哀伤,无声企求她。
“别和离,好好跟之砚过日子。”
“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吕嬷嬷像是看出来什么,苦口婆心劝说,“回头你跟姑爷再好好说说,他那么和善的人,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阮柔咽下泪,眨眼笑着点头,“好,等他下次来,我就跟他说。”
沈之砚为人和善,宽厚大度,人人都这么说。
成亲三年,婆母冷待、妯娌排挤,是他一力回护,她感激他,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在日常上仔细照拂他。
但她知道,那不是爱。
爱,该是热烈的情绪。
面对沈之砚的平静温和,她的回应恰如其份,不失为一个贤良妻室,他们夫妻间,更像君子之交,淡然如水。
当年收到阿修战死边关的消息,阮柔便将自己那颗热烈的心尽数燃成了灰烬。
接下来,听从家人的劝告议亲,她像个行尸走肉,将终身大事交由天定。
抛绣球那日,她完全不知恰逢殿试放榜,绣球砸中骑着高头大马、红花披挂盛大游街的状元郎。
京城将此誉为一桩佳话,圣上听闻后很是开怀,当日便召父亲进宫赐了婚。
阴差阳错的两人凑作一对,阮柔心中是愧疚的,她自知捧不出一颗真心给沈之砚,新婚那晚,哭得肝肠寸断。
谁想天意给她挑得这个郎君,禀性良善、涵养极好,从不勉强她为难她,三年来,两人相敬如宾,在外举案齐眉,私下里也从未红过脸。
或许……阮家的事跟他并无关连。
阮柔心头尚抱有一线希望,爹爹以前也曾进过大理寺的诏狱,后来又安然无恙放出来,这一次,说不定还是虚惊一场。
雪夜漫漫,阮柔无法入睡,在等待中苦熬一宿,天明后云珠进屋来,发现她正安静坐在窗边,一夜之间,鬓边已生出几绺白发。
阮柔过去的头发如鸦羽般又厚又密,乌黑油亮似上好锦缎,被锁在这里不足一月,已然枯败,发尾泛黄,一如她此刻的心如枯槁。
下午,墙外传来的消息,彻底击垮了阮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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