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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秦起身,走向床缘,拉开帘幔,坐进那哭声中,掩合三层帷帐,他说:「安蜜,你姐姐——心蜜她是躺在船上永眠的……」
扬帆飘渡大河,到下游对岸,是进入魔鬼的迷宫。
丛林隐匿太多咬人食肉的虫蚁,还有毒蛇。
下了船,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徒步。
背着医疗器具和针药,走过泥泞湿地,蚂蝗无孔不入,紧黏人腿,吸血吸到鼓胀爆裂为止。
除此之外,更得提高警觉随时窜出的游击兵,不管是叛军或政府军,子弹同样没长眼。
不见天日的丛林,一有动静就传枪声,谁也不会多注意他们手臂戴着红色十字。
他反对她跟这趟,这事该由男人做。
她说他没道理,国际救援志愿队人员轮不到无国界管,她曾只身深入那个村落处理感染血丝虫病的男患者,不用他费心担忧她。
这话太伤感情。
他不再多言。
两人启程,顺流扬帆,在船上没说半句话,到丛林里更是沉默对抗,她走她的,他走他的,仿佛他们目的不同。
在丛林里走了两个小时,到达丛林外的小河村落。
破败的民宅挨在落日红晖里,不见人影走出户外摆桌子设义诊区等医师,天地寂寥,像坟冢。
他们很快察觉怪异,转头互看,正欲提醒对方注意,枪声就来。
他举手摘下白帽挥甩,大叫别开枪,他们是医疗团人员。
一颗子弹不买他的帐,擦过他手肘,紧接着是一连串枪响,还有手榴弹扔过来。
他扑倒她,两人滚落坡坎,掉进小河流,岸上爆炸震天响,落下砂石来。
他赶紧拉起她,无心捡掉落河中的医疗背包,沿着小河流跑回丛林中。
枪声追得急,丛林之上有战斗机在盘旋。
过了一个泥沼地,她差点陷下。
他拉紧她,奋力奔跑。
她说她快跑不动。
他说不能停。
帆船就在大河边,大河是维和部队危机处理军团开出的非战区安全路线,上了船,谁也不能朝他们开枪扔炸弹,一定要上船,即便他自己活不了,他也要把她送上船。
她是加汀岛来的,操帆一流,绝对可以躲过枪林弹雨。
她笑了,对他说谢谢,三天前,她应该尝尝那杯他为她泡的咖啡。
他要她别说话,一说话,她就喘,太耗费体力,别忘了他还在气她坚持跟这一趟。
她说对不起。
他叫她闭嘴。
连续的机枪扫射穿透树冠,落叶声大得像石子打钢板,使她真闭了嘴。
他感觉拉着她的手变沉重,他几乎是拖着她在跑。
看到船了!
看到他们泊在河边、帆标示着医疗团红十字的船了!
他将她推上船,发现她背後流了大片血迹,愣了一下,枪声又起,威力强大的子弹打破了帆,断裂的桅杆砸中他。
她转头,虚弱地喊了他的名字。
他忍着痛楚,割断绳索,推船,跳上船,找信号枪,找不到,随船医药包也不见了。
他抱住她逐渐冰冷的身子,血染了他满掌、流进他眸底。
她伸手抚他额上的伤,说得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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