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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不愧是给大楚朝廷当了十几年走狗的丞相大人,即便落魄至此,脸上也没什么情绪。
“先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淡泊呢。”
女子抚掌而笑,眉宇间充满了讽意,“听说你要求死?”
荀清臣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只道:“本就是将死之人,不敢贪生。
世子何必在我身上浪费了好药材?”
楚晏勾勾手指,让士兵将人再往前押。
“不敢贪生?”
楚晏放缓语调,笑着将这几个字重复一遍。
这短短的一句话,从世子口中吐出来时,是极轻柔小意的,像极了梁间燕子的呢喃。
帐内亲兵久未见到如此和颜悦色的世子,不由万分惊奇。
只有熟悉她的易棠,不忍直视地望了眼那柔柔弱弱的病美人——一般来说,只要世子殿下露出这副表情,就一定有人要倒霉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惹了殿下呢?
“怎么?是怕让你家主子难做吗?”
楚晏用了力气,一巴掌甩在荀清臣脸上,诚心诚意地赞道:“真是好生忠心的一条狗。”
“可惜啊可惜,你那主子南下逃命时,怎么偏偏没带上你?”
青年被打得一个踉跄,好巧不巧地,就碰上了红木桌案。
像玉一样白皙光滑的额头上,顿时便有了层层叠叠的淤青。
楚晏却像是嫌脏,慢条斯理地摘下了左手的手套,让亲兵附耳过来,低语一阵。
“是,殿下。”
亲兵领命而去。
在边上看了一会戏的易棠啧啧两声,不知从哪儿提来一壶茶,分别给自己和楚晏各斟一杯,连着念叨了两遍气大伤身,嗔道:“今天你脾气怎么这么大?”
楚晏看过来,易棠便十分识时务地改了口:“其实也还好——殿下是我见过最和善的贵人了。”
楚晏微抬下巴,收回目光,继续打量不远处那个苍白、可怜、单薄、狼狈,撑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阶下囚。
果然还是这样,才不那么碍眼。
楚晏心气稍顺,看易棠也顺眼了不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她的话。
平静的军帐之中,蓦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紧接着,耳边便响起少年人的惨叫声。
以及,棍棒落在皮肉上的击打声。
易棠手一抖,睁大了眼睛看着楚晏,又很快稳住,安慰自己要淡定。
可荀清臣此时却绝没有这样好的耐力了。
他抬起头,平静的神色寸寸皲裂,艰涩开口:“王小公子本属无辜,世子何必为难他?”
“兄债弟偿,倒也不算无辜。”
楚晏吐出一口浊气,“七年前,为先父押送粮草的军需官,可不就是他那好哥哥?”
荀清臣攥紧自己的单衣,断断续续地劝:“东陵王氏……富甲天下,世子若愿暂且放下这段旧事……一定能得一笔不错的酬劳。”
“没事。”
楚晏答得风轻云淡,仿佛真是在与什么久别重逢的友人闲聊,“没事,打死了,我再让王家主来赎他的尸体,亦或者骨灰?还省了喂养俘虏的粮食,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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