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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闹了这么一遭,穆兮窈可谓身心俱疲,本想着等人送来水再睡,可到底架不住困,不知不觉侧躺着枕着手臂睡了过去。
她自然不知晓,在她睡熟后,有人坐在了床畔,将手缓缓伸向她的脸,却在快触及时,指尖微缩,紧握成拳。
屋里燃着炭盆,暖和得紧,穆兮窈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翌日是被伺候过她的婆子唤醒的,道爷已在底下等她了,让她收拾完了,一道出门去。
想起今日有要事要办,穆兮窈不敢耽误,忙配合婆子洗漱梳妆。
吃了两口送来的早膳,她便匆匆下了楼,只见林铎已然和魏子绅一道等在了客栈门口。
她忙上前施了一礼,“让爷久等,是奴家起晚了。”
林铎噙着淡淡的笑,“无妨,昨夜辛苦你了。”
听着这有意让人误解的话,穆兮窈扯了扯唇角,故作娇羞地道了句“多谢爷”
。
林铎牵过她的手,半扶着将她送上了马车。
面对自家兄长这怜香惜玉的模样,魏子绅也不知是不是该夸他的演技惟妙惟肖。
他兀自笑了笑,向来不爱多嘴,翻身上了马。
范郅已提前派人来接应,领着他们往城南而去。
马车停在城南一处巷子口,那厢一排子土墙草屋,算不上太过破旧,勉强能遮风挡雨,好歹是有个安身之处。
巷口排起了一列长队,一行面黄肌瘦的灾民正拿着碗,眼巴巴地等着领粥。
而那位范知县,此时正站在队伍最前头,和颜悦色地听着领了粥的灾民对他感恩戴德。
尤是瞥见林铎往这厢而来,范郅更是弯下腰,亲自将欲下跪的灾民扶起,口中念念道“快起来,快起来”
。
穆兮窈看着这一幕,心下轻嗤一声,可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默默跟在林铎身侧。
“范大人果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魏子绅笑着夸赞,侧首看向林铎。
林铎亦淡淡道:“范大人赈灾有功,之后我会如实禀报给太子殿下,自会对范大人有所嘉奖。”
“多谢侯爷,这不过下官分内之事,万不敢居功。”
范郅躬身作一副谦卑之态,心下却是讽笑。
都说这安南侯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其实也不过如此,前几日佯装得倒是像样,这两日便全然暴露了本性。
昨儿他派人盯着,听闻这安南侯白日同这魏家公子在酒楼饮了一下午的酒,夜里醉醺醺地回去享用美色,眼下虽说要来查探灾情,实则并未细看,想是作作样子罢了。
那作作样子的安南侯此时满心满眼都只有身侧的美人,他垂首柔声问道:“瑶儿可有寻着你的家人?”
穆兮窈往人群中扫了扫,赫然看见一十一二岁的少年面露悲愤,似是想向这厢而来,却是被身侧人扯住,硬生生按下脑袋。
她朱唇微抿,旋即面露失落,“不曾看见,或是不在这儿吧……”
打了粥拿了窝头的灾民们纷纷至一旁寻地方吃得狼吞虎咽,唯恐方才那位少年,捧着手中的那碗稀粥,却是心有不忿。
同行的黑瘦姑娘似是看出他的心思,忙将他拉到无人的巷子里,提醒道:“阿青,莫犯傻,你是不要命了吗!”
“那爹娘和小妹呢,就白死了吗,阿姐你难道就甘心吗!”
那唤阿青的少年眼眶泛红,眸中燃着浓厚的怒意。
“不甘心又如何。”
阿紫低叹了口气,“你别傻了,那人看似是来视察灾情的,但其实都一样,他们是一伙的,心剖开比炭灰还黑呢,指不定根本不会帮我们,还白白搭上我们的性命。”
她说着将自己碗里的一半稀粥倒进弟弟碗中,自己仰头喝了个干净,还不忘将碗底舔了个遍,“今儿有的吃你便多吃些,也不知道这下一顿要到什么时候了。”
阿青明白姐姐是不想让他去冒险,他们一家五口南下逃难,如今只剩他们姐弟二人相依为命。
可他实在是不甘心,若非那些个官员为了一己私利做出那些事儿,爹娘又怎会活生生冻死,尚在襁褓的小妹也不至于在阿姐怀中饿到哭断了气。
阿青捏紧拳头,其上青筋绷起,可少顷,他终究缓缓松开手。
正当他似是认命般绝望地垂下脑袋时,一双粉紫缎面的绣花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缓缓抬首,一张笑意盈盈的昳丽面容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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