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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敛走过来拉他,他妈没收住手,打在方敛的眼镜上,镜片划伤了方敛的下眼睑,随即渗出血来。
他妈一呆,顿时泪眼婆娑,仓皇地朝屋里哭喊:“老方,拿毛巾来,快,毛巾……”
方牧呆呆地站在一边,看着那一家人团团围着方敛擦药敷伤,看着自己的书包慢慢地沉下去,像一个局外人。
丧礼上的事方牧插不上手,他转到后院抽烟,后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沿着围墙种了一排橘子树,还挖了两个小小的荷花池,两条肥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看见方牧进来,抬了抬眼皮又事不关己地囤膘。
方牧点了一根烟,慢慢地抽着,血红的落日像咸鸭蛋黄倒映在荷花池的浅水滩上。
是冬季,荷花池里的水已经快干了,没有残荷,只有一只龟,万年不动地晒太阳。
方牧无聊,将它抓上来,顺手在龟背上掐灭了烟头。
一个小孩子冲过来大叫,“有没有搞错!
它会死的!”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穿得很体面,一双小桃花眼特别招人,夺过龟抱在手里,撅着嘴巴朝龟背上吹气。
方牧懒得同小孩争论龟的生死。
那小孩摆弄了一会儿龟,见那龟缩起四肢装死,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楚地控诉方牧,“你……你把它弄死了,你没有人性,你是杀龟凶手!”
“不许你说我叔!”
方敛刚好领着方措找来了,小孩儿听见这话,立刻像只被侵犯了地盘的小狼崽子,露出了凶狠的獠牙。
小桃花眼倏地止住了哭声,瞪着通红的眼睛无辜地望着小狼崽子。
方敛适时板下脸,“方子愚,你的礼貌呢,这是你小叔。”
这小桃花眼竟是方敛的儿子,不仅方牧吃了一惊,小孩儿显然也没料到这急转直下的发展,抽抽噎噎,呆呆愣愣地看看方牧,忽然抱着装死的龟哇哇大哭起来,“我叔没有人性!”
“……”
首次见面就弄哭自己的小侄子,还当着人家老子的面,方牧脸皮再厚,也不由有些讪讪。
孩子他爹没管嚎得惊天动地的儿子,对方牧说:“有些丧礼上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是商量,其实并没有需要方牧插手的地方,方牧听着方敛条理分明周到细致地跟自己讲丧礼上的安排,只觉得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事。
方措被打发出去,坐在屋前台阶上,黄昏一寸寸,一寸寸地蚀掉天际,灯光忽然亮起,远处影影绰绰杂乱纷沓的脚步声、人声,小小的人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哀愁。
小桃花眼嚎了半天见没人哄他,自己收了眼泪,学着方措的样子坐在台阶上,自己玩了一会儿龟,见那装死的乌龟悄悄将尖尖的脑袋伸出龟壳,兴奋地大叫。
这小孩活得缺心眼儿,刚刚那点小龃龉撂爪就忘了,急急忙忙献宝似的将龟捧给方措看,“看,我的龟!
我的龟又活了!”
小狼崽子记仇,一巴掌就推开了捧到自己面前的龟。
小桃花眼的热情遭到无情地打击,自己趴在地上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儿,无聊了,从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游戏机,磨磨蹭蹭挨到方措旁边,将游戏机递到他面前,“你想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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