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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不由露出得色,续道:“……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
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
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
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
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崔颢笑道:“此诗皆是眼前之景,但若是换了我,我却未必写得出。”
王昌龄道:“太白此诗得陶令之气韵,却又别开生面,不似陶诗,尤其最后四句,固然直白,却使人神往。”
王湾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笑道:“我却爱‘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二句,只两句便将田家出尘之味道出!”
酒醒落笔洒风雨
最有趣的是正在王昌龄身旁添酒的那个小侍女。
她肌肤苍白,鼻子挺俏,双目如海水般湛蓝,显见得是个胡女,也仿佛为李白才华所震撼,一脸崇拜地望着他。
我瞧着众人为李白的诗才倾倒,心中替方才被他拂了面子的王维感到不满,多看了王维两眼,却被玉真公主注意到了,笑问:“阿郁,你可有什么心事?”
我一个普通人,骤然被这位大唐最贵重的公主点名,难免惶恐,只低眉答道:“妾忝列此会,见诸位诗家风雅之状,如行山阴道上,目不暇接,私心敬慕之至。”
玉真公主扑哧一笑:“小女郎家,说话谨慎如斯。
难道女子便只能仰望他们这些诗家不成?我自幼学欧阳询的字[1],长大了又学道,都是要与男人们比肩而已。
我问你,你是崔郎的阿妹,难道崔明昭、王摩诘他们不曾教过你作诗不成?你也作一首如何?”
换作平日,我一听要在这么多顶尖才子——包括王维和李白——面前作诗,只怕魂魄都要吓丢了。
可今日我喝了几口酒,胆气颇壮,且又听到她将王维也质疑了进去,便张口道:“教过的。”
崔颢忙道:“舍妹喝得多了,有些糊涂,公主,我来代她作罢!”
公主笑道:“不成不成,事关我们女郎家的颜面,不可由你代作!
她纵是写得不如你们,也是寻常,我又不怪罪她,你怕什么?当年的崔郎,如今怎地变得这样琐碎?”
我取了笔在手,嗅着空气中酒味与熏肉、酪乳、菜蔬混杂的气息,心念仿若飞出了这幽深的楼宇,直直穿破暗夜与苍穹,云雾与春风。
“垂髫未解读书时,诵得郎君数句诗。”
我怕被人瞧出端倪,不敢看向他,可是写下这两句之后,我不由得闭了闭眼,将他的容颜在脑海中细细勾勒。
“丛莽烟波千里路,江湖风雨廿年痴。”
“终南长日人归晚,碛北征蓬雁到迟。
天地无情山泽老,白云岂为寄相思。”
我掷笔,众人将我的诗传与玉真公主,公主念了一遍,拊掌笑道:“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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