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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吟片刻,问道:“你们为何要毁弃婚约?”
李适之听皇帝语声温和,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恭声道:“那裴家养女与臣性情不合,实在不宜结为夫妇。”
皇帝骤然抬起双眸,定定望向他。
他低着脸,看不见皇帝的神情,空气中的沉默让他稍稍有些窒息。
他不敢抬头与皇帝对视,却感到对方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不知怎地,这两道他其实根本未曾得见的目光,竟使他想起皇帝还是临淄王的时候——那个杀伐果断、平定内乱的临淄王。
他隐约明白了她当时的心绪。
在他的权势面前,她只能为那个男子周旋,而此刻,在全天下最有权的人面前,他也只能为她周旋。
他又想起了房琯的话。
是的,若是他当日硬起心肠留住她,当真……也不必遭遇今日的困境了。
君臣二人静默了很久——也许只是数息——他终于忍不住了,叩头道:“臣……不合欺君。
臣甘心毁去这桩婚事,乃是因为那裴家养女她……她并不爱恋臣。”
皇帝“啪”
地将白玉镇纸丢在案上,好像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放声笑道:“她便是不爱恋你,又有何妨?她嫁为你的新妇后,终日只能与你相守。
天长日久,情意自生。
纵是她待你无情,也终归要奉你为夫君,死后也只能与你同穴。
你是李家男儿,是大唐宰相,却怎地怯懦如斯,只为她不爱慕你,便任她弃你而去?”
这是皇帝今日一笑能留天地春
宿雨初停,春风如酒,吹动了袅娜的柳枝,吹开了女郎的笑靥。
长安城的人们,无分贵贱男女,纷纷出城踏春。
白鹿原上片片春芜,几乎被马蹄踏得平了。
终南山里林深树密,幽花渡水,寒泉碧溪泛起浅浅涟漪,清亮的水面照映着这天宝盛世的一张张笑容。
曲江之畔,杏园里的杏花已经绽放,浅粉的颜色仿佛少女情窦初开时,白嫩肌肤上那一抹羞中带俏的色泽。
这三年来,我与王维甚是相得。
自从我与李林甫谈话之后,就没有再生出什么新的事情,我只管窝在家里。
午夜梦回,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一看身边的那个人,伸出手来拉一拉他温热的手,也就会噙着微笑,安心地继续睡去。
王维是我最疯狂的梦想,是我最满足的现实。
闲暇时,偶尔也会梦到从前的那些事情,也会念及典客署里的那些人,暗自嘀咕自己把外语全忘掉了。
这种时候,我便翻译几首诗,抄写下来,妥善保管:只要这些诗卷没有在战火中毁掉,它们就可以经由商路,传到异域。
只是,自从正月以来,我心中便记挂着一件事。
李林甫一直希望寿王被立为太子,结果皇帝立了年长的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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