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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怀中取出一沓纸,颤声说:“所幸,幸不辱命。”
程之衍却没接那证供,垂目视他:“受了伤?”
程潇微哽,“兄弟们死了三个,同去八人,回来五人。”
程之衍站在当下,好长一会儿没动,敛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未几,唤他起身,将证供放到桌上,让程潇回去养伤。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一直到了华灯初上,这才从差房出来,去往垂拱殿,到了之后才知,陛下方走,说是已去了起居的福宁殿。
守门的内侍问他:“大人可是要去福宁殿?”
程之衍说是,一抬头却见甬路上施施然抬来一华美步撵。
是太子!
程之衍忙下跪拜见,口中呼:“殿下千岁!”
太子在距离垂拱殿尚有一程子距离时便自撵上下来了,缓缓走近,含笑问候:“远远瞧着还当时谁,不曾想竟是程爱卿。
昔日在江宁,孤也曾与爱卿手谈,只回了燕京后一直碌碌而行,实在少了与好友相聚之日。”
顿了顿,又问,“孤听闻氓山之案已近了尾声,这几日孤帮着陛下处理些小事,分身乏术,便未到朝上站班,想来那贼首和背后资助之人皆已下狱。
必死之罪,爱卿不妨动作再快一些,陛下方承继这江山,若被此事累及,再污了身后千秋之名便不好了。”
程之衍心头一震,云笼眉峰,躬身道了声是。
太子抬眼,望着垂拱殿廊庑下的邈邈灯火,“爹爹这几日眼下乌青,想来定是为社稷操劳所致,孤寻访几处山所,这才得了几味珍贵药材,让太医院查验入药,昨日方进献到了御前。
许是冥冥之中,孤的孝心感动了天地,让爹爹多年的头疾竟痊愈了。
孤今日便是来送这最后一味药,哎,可惜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又同一旁内侍道,“孤此时不便进出福宁殿,便由你这小内侍去通禀,将这味药交由承奉再转呈爹爹吧!”
程之衍听他寥寥数语,称谓已由君臣变作父子,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惶然,他想起在江宁时,陛下要回燕京承封太子,曾同他道,虽官家钦选了他承继宗祧,但年岁已高,日后只望勤谨几年,为他这长子料理好诸般杂事,留下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雏形。
心下登时警醒,实则在陛下心中,这份父子之情是弥足珍贵的。
只后来谢家权势滔天,不得不蓄减其锋芒罢了。
于朝局之上,陛下虽也忌惮,但只要太子一日不行差踏错,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便稳如泰山,实难撼动。
隔着紫色官衫,他捏了捏宽袖中的证供,暗暗咬牙拜别:“臣突然想起,差院那边尚有些急事要处置,殿下且便,臣去也。”
太子揉着眉心,说请便。
程之衍离了垂拱殿,却没再回差房,只一路疾奔出了东华门,让人牵马,又飞快奔回了府。
程彻迎了上来,“爷,怎这般快就从宫里出来了?小的方才见到大哥了,说是证供拿回来了,陛下可有示下。”
程之衍让他止声,将几个心腹召进书房,道:“我去了垂拱殿遇到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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