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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徽之合着眼,背靠在枯树干上,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不久,差纲又启程时,傅徽之睁开了眼。
他无意中瞥见指尖的血,便摊开手掌,看见了更多的血。
是方才揭开死去的白衣人面上血巾时沾上的。
他抔起一捧雪,试图洗去手上的血污。
雪也渐渐被染红,他停了手。
血一旦沾上,是洗不掉的。
他想起了他的祖父,那个沾了一身血的人。
祖父去世时,他才六岁,所以其实他对祖父的记忆很少。
只听傅卫说过,祖父很喜欢抱他。
纵是祖父从小教过他要忠君爱国,他也不记得了。
他祖父的事大多出自傅卫之口,忠君爱国自然也是傅卫教他的。
傅卫十四岁起便跟着傅镇四处征战,亲身经历过,傅卫自然也喜欢与他们兄弟几个谈起祖父、谈起战争。
他习武不是为了行侠仗义,只出于对祖父的尊崇,想成为他们那般为国为民征战之人。
而如今他的刀逼不得已对向了国人。
对向不知名不知姓,不知为何来刺杀他们,最终又死在他刀下的人。
或许那一刀并不致命,那人最终是服毒而死,但也是他逼的。
他祖父因早年沙场上留下的旧伤复发,六十五岁便病故了,算不得长寿。
傅卫常说是祖辈父辈的鲜血换来了如今的太平盛世。
该流的血祖父辈都为他们流尽了,他与两个兄长便再不需要拿起刀,也再不会流血。
可时至今日,他仍然需要拿起刀去杀人,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才能自保。
他不明白是为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杀多少祖父辈用血用命护下来的人。
明知没有人会应他,傅徽之还是轻轻唤了一声:“二哥……”
从前每每感到困惑时,傅时文总能为他解惑。
可今后傅时文再也不能为他解惑了。
温热的泪砸进雪地,很快,又结成了冰。
“公子。”
傅徽之回过神,看见秋芙已折回来了。
他便回头看了一眼,已看不见他父兄了。
当初他父兄出城那日,邱平便想亲自去打点京兆府差纲。
是他拦着,怕有人将此事告于圣上,牵连于邱平。
只问邱平借了银钱,等他出城后亲自去打点。
因为他以为打点无非是能让差纲雇些车马,早些晚些并无太大分别。
直到看见傅知退手上的伤,他才知道这些差纲竟敢动用私刑。
大抵是因为他父兄伤了,走得慢了。
今日看傅知退已行走无碍,只傅卫还有些难行。
他不敢想刚出城那几日,他父兄受刑不久,还不知被这些差纲如何折磨的。
早知如此,当初他根本不会拦着邱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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