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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一面镜子,反射出生命在它面前做的各种徒劳的姿态。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我的一生好像总是不断地在经历死亡。
五岁时,我就被诊断出了血友病,受一点小伤,就会不停流血。
我又是稀有血型,如果受伤后失血过多,医院可能都没有血包袋给我输血。
所以我必须很好地保护好自己,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但脆弱的我没死,我的至亲却一个个离开我。
我的世界被重重叠叠的墓碑覆盖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经历死亡,是我五岁那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晚雾很大。
我爸爸开着摩托车,带着我和妈妈回老家,我们在乡村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被妈妈抱着倒在路边,我只受了轻伤,她的头骨却撞到了碎石,我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和妈妈痛苦的抽噎声,不明液体溅了我一脸,热热的、粘腻腻的,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爸爸滚下了山坡,一动不动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晕了过去。
不停地有汽车前照灯的灯光照过来,照亮我和妈妈,还有爸爸的尸体,有喇叭声响起,接着飘过一阵冷漠的汽车尾气。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怀抱由暖乎乎的,变成冷冰冰的,最后又变成硬邦邦的。
天快亮了的时候,救护车才赶了过来。
只有我活了下来。
也是那天,我被诊断出了血友病。
医生说,我的凝血功能有问题,再晚送过来一会,我就救不回来了,我真是个命大的孩子。
不,我不命大,我是个被死亡诅咒了的孩子。
我十岁那年,爷爷中风了,他在家里躺了两年三个月零四天。
他每天像只搁浅的老鱼,大张着干瘪的嘴,呵呲呵呲地喘着粗气。
他还活着,但又不像是活着。
那个闷热的晚上,爷爷喘得格外厉害,他在臭气熏天的床上喘了很久很久,呼吸声回荡在狭窄的屋子里。
所有亲人都守在屋子外面,他们已经这样守了三天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爷爷又熬过了一晚,大家既开心又烦躁,还可以再拥有亲人一天,但又得多守一天了。
爷爷的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接着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叔叔甚至还来及给他扯掉纸尿裤,他就断了气。
爷爷的死亡是如此痛苦而又漫长。
所有亲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一晚又一晚,但死神却迟迟不肯收割这条痛苦的生命,在爷爷快死的时候,死神还戏耍了我们一下。
奶奶死得是最安详的。
可能死神也觉得这个女人这辈子活得太痛苦了,所以不忍心折磨她。
前一天晚上奶奶还叮嘱我,让我明天去集市上买点肉过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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