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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是左撇子,右手用不顺,上药也上得慢,秦瑶靠在桌子边上,停留了很久,陈淮没抬眼,却似乎感应到她欲言又止的心情,于是大方开口:“有话就说,没必要憋着。”
“你晚上都睡哪儿”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真的好奇。
学校里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秦瑶知道他晚上不回家。
陈淮很重地把棉签摁上伤口,声音细微:“你不用管。”
棉签戳过的地方淤痕更重,她盯着看了几秒,伸出手摁住他,从陈淮手里把棉签抽出来,挤了药膏,一点一点在他皮肤上涂平,划过嶙峋凸起的腕骨,刮蹭到手背,最后再贴上无菌敷布。
“睡这个沙发上吧。”
她将棉签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里,把装着各种药瓶的塑料袋系好,又塞回柜子里。
“我……”
她顿一下,吸了一口气才继续,“我刚家破人亡的那阵,也没有住的地方,便利店老板叫我在店里存货的储物间支板床捱了一阵,后来我找了个便宜的住处,就将就住下了。”
“当时的情况,跟你差不了多少。”
秦瑶拎起桌子上的书包背上,手指上挂着的钥匙叮哩咣啷响,刚转身走到门口,听见陈淮的声音,说着“我知道”
。
她隐约对这句话感到奇怪,略微回了头,见他已经躺下。
那沙发对他而言有些小,半截小腿都架在沙发外,陈淮把身子蜷了起来,面朝沙发靠背,半湿的头发压在掉皮的老沙发上,黑漆漆地散开。
她将眼睛低回去,把门关好,下楼回了自己家里。
夏天消逝得很快,像劣质的香烟一样不经烧,热雾还没经过肺腔,就发觉火星已经燃到手指,催人生痛,于是夏日像烟头一样被厌弃、丢掉。
陈淮会给她钱,每个月一号秦瑶总能在孙福生窗台的花盆底下看见几百块钱,不算很多,但是对于他目前的境地来说应该是能拿出的所有。
既然收了租金,秦瑶就将孙福生屋子的钥匙给了他一份,陈淮的那些钱也没进她自己的荷包,都放进了孙福生衣柜里那个纸盒里,老头爱拿那儿的钱去菜市场买菜。
秦瑶一整个夏天统共没与他见过几次面,在学校里也不常遇见,后来知晓他找越践报仇,把人打得很厉害,越践的父母找到学校里来,他立在走廊里,被摁着头道歉,消瘦的背脊顶出弯曲的脊骨,后槽牙咬得很厉害。
然后,他请了整整两个月的假,高二那年的期末考试都没参加,名字掉到排名表最后一行,全科记零分。
陈淮没去学校的日子里,在天关府一条小道里的书店打工,秦瑶在那儿见过他。
说实话,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文艺气质,跟书店这种地方简直格格不入,但他偏生做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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