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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逐渐长大,在禁中这些年月也学会了圆融,所以再见潘夫人,自己先要摆正姿态,朝她肃拜下去,恭恭敬敬地唤了声母亲。
潘夫人还是那个样子,没有过多表示,微微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这时堂姊妹们方围过来,一递一声地唤她二姐。
肃柔这辈里有六个姐妹,肃柔排序行二,所以众人都称呼她二娘子。
她上面还有个已经出阁的堂姐尚柔,许了荥阳郡开国侯嫡子,底下依次是三娘子晴柔、四娘子至柔、五娘子寄柔,和六娘子映柔。
只是多年不见,那些堂姐妹不像至柔一样有天生的亲近感,见了面生疏且羞赧。
凌氏笑道:“姑娘都大了,见了阿姐还害臊呢。
平时阿姐不在总是念起,人真的回来了,倒嘴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但这并没有什么妨碍,姑娘们的交情很快就能建立,一盏茶、一顿饭的工夫,便热络起来了。
这群女孩子里头,却有一个早前并不熟悉的,那姑娘长着一张红粉面,正巧笑嫣然望着她。
等那些姐妹们都见过了礼,祖母才给肃柔引荐,说这是姑母的女儿,叫绵绵。
“你姑丈一向在江陵府做生意,你姑母也绊住了脚,回不得上京,就把绵绵送来让我调理一阵子,将来若是有好的门第便留在上京,也免得再去外埠。
你回来得正好,往后姐妹在一处互相帮衬着,也好有个伴。”
肃柔道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这位表妹上来道福,笑着说:“阿姐,我早就听说过你,外祖母说阿姐在宫中做女官,阖家都以阿姐为荣。
我刚来上京,京中一切都不大熟悉,规矩体统也学得不好,往后还要仰赖阿姐多教导我。
阿姐是禁中出来的,行事必定一等一的端稳,有阿姐时刻提点,比嬷嬷们耳提面命强多了。”
三言两语,勾勒出一个灵巧又讨乖的形象。
肃柔在禁中多年,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少不得客套虚应两句,然后便见寄柔撇了撇嘴,转动着手里团扇道:“表姐已经是咱们这些人里最齐全体面的了,我看二姐姐也未必能教你什么……”
结果被她母亲元氏扽了下袖子,压声道:“你可仔细,你阿姐刚回来,别给阿姐添堵。”
寄柔嘟囔了两声,不说话了,可肃柔却瞧出来了,绵绵在姐妹之间似乎并不受欢迎。
父辈的事,还要从头说起,祖父一生有三儿一女,除了行三的叔父张秩是庶出,余下三个都是祖母嫡出的。
祖父彼时官至述古殿直学士,儿女亲家都是上京显贵,唯独姑母张趁锦嫁了个经商的郎子。
商贾之家,在高门眼中向来不入流,姑母为了嫁给申可铮,不惜和家中父母反目,后来倒是如愿以偿了,但天长日久,两个阶级的悬殊也彻底暴露,姑母再不是那个奋不顾身的年轻姑娘了,到了女儿婚嫁的年纪,只好把孩子送到外祖家镀金,但愿将来能跻身上京贵女圈子,不必一辈复一辈和商贾通婚。
想来姊妹们是因为出身的缘故,有些低看了绵绵,肃柔因在禁中接触过很多平民家的女儿,对于出身门第并不看重,因此待绵绵还是很和煦。
转眼到了中晌,嬷嬷们张罗着设了席面,太夫人笑着说:“两位伯父叔父衙门里忙,赶不及回来用饭,但都知道你今日回来,说晚间一定推了应酬,大家一齐吃一顿团圆饭。”
元氏招呼众人落座,肃柔刚回来,自然挨着祖母,另一侧不等谁指派,绵绵兀自也坐下了,殷勤地给太夫人布菜:“外祖母,这个入炉炕羊好吃……再尝尝这松花腰子。”
几个姊妹眼波流转,很是不屑,至柔转而和肃柔说话,笑吟吟道:“祖母说阿姐小时候最爱吃杏酪和蜜姜豉,特意命厨上备下的,阿姐快尝尝。”
这话被绵绵听见了,眨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道:“内侍省从各地酒楼挑选手艺最好的铛头3进宫,早前潘楼当红的掌勺就被选中了。
阿姐在禁中这些年,山珍海味一定尝遍了,哪里还看得上民间的这些小食。”
肃柔听出了她话里的机锋,暗道果然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厌恶。
这绵绵看上去一副稚气娇憨的样子,其实锋芒毕露,并不讨喜。
当然,针锋相对大可不必,她抿唇笑了笑,“我在禁中做女官,富贵见得虽多,不过开开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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