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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矩起先还在嗟叹,到底保不住兄弟的长女,二娘似乎确实只有进宫一条路可走了,但乍然听见赫连颂口中说出这话来,怔愣过后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急切地望向对面的人,“王爷刚才说什么?我一时耳背没听清,王爷是说……”
对面的人含蓄地笑了笑,“我说这燃眉之急,在下可以试着解一解。
只是,官家终究是帝王,这个办法究竟可不可行,我也不敢作担保,不过尽人事罢了,万一不成,还请留台不要怪罪。”
张矩霎时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匆匆道:“王爷这是哪里话,我们张家满门感激还来不及……”
一会儿仰天一会儿俯地,简直连做都坐不住了,挺起身子忙来抓赫连颂的手,颤声道,“神天菩萨,王爷就是我们张家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张矩没齿难忘。”
赫连颂还是淡淡笑着,何为君子如玉,在那张精致的脸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留台不必客气,二娘子并非留台的骨肉,但留台能为侄女如此尽心,介然深为佩服。”
言罢比手,“留台请坐,坐下了好说话。”
“好好好……”
张矩坐回竹垫上,匀了口气端起酒盏,千言万语无法表达,唯有请人满饮。
赫连颂捏着杯盏回敬,掩于桌下的右手,在袍裾上仔细擦了擦。
“不过话虽如此……”
他脸上慢慢浮起一个无奈的笑,“贵府上二娘子对我,似乎成见颇深,只怕我愿意尽心相帮,二娘子未必愿意接受。”
张矩“嗳”
了声,压手道:“这点王爷不必担心,我家二娘最是知礼,岂是那种分不清好赖的人。”
说着顿下来,晦然望了赫连颂一眼,“我唯一担心的,是王爷会因此得罪官家,若是给王爷带来不便,那就是我们张家的罪过了。”
对面的人略沉默了下,倒也不讳言,温吞颔首,“若官家果真一心要让二娘子入宫,我这样横刀夺爱,自然会引得官家不满。
但官家是明君,纵然一时心里有疙瘩,时候一长便会转过弯来的。
退一步讲……就算官家从此怨恨我,我也在所不惜,终究侍中当初是因我而死的,如今他的爱女遇上了难事,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还侍中当年的恩情。”
如此一唱三叹的答复,让张矩的心情也不免跟着跌宕。
这位嗣王,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
他心中暗想,如今这世道,明哲保身的人随处可见,恩将仇报的也不少,但他这样身份,能冒如此大险救肃柔于水火,就冲这份心,当年的恩怨也可以一笔勾销了。
反正就是道不尽的感激,张矩忙又斟酒,笑道:“张某是宁敲金钟一下,不打破鼓三千,今日找王爷相商,果然找对了人,这下家中太夫人也能放心了。”
说着又来布菜,恳切道,“王爷今后就是我张家的恩人。
王爷先前说,二娘对你有成见,那是小孩子家糊涂,待这件事过后,我一定让二娘向王爷道谢,多谢今日王爷的援手。”
赫连颂含蓄地笑了笑,“留台言重了,既然咱们之间已经商定,那我过两日就预备起来。”
过两日,这词本身就充满了变数,张矩忙道:“要快啊,王爷,万一咱们的计划赶不上官家的诏命,那一切就都晚了。
我想着,大媒就不必了,恐怕此刻也没人敢来担此重责,三书六礼一切从简,只要换了婚书,事就成了。”
赫连颂却并不赞同,“虽说这件事是受留台托付,却也不能慢待了二娘子,叫人说我嗣王府不知礼数,戏也做得过于草率了。”
忖了忖道,“我回去便命人预备,左不过这两日吧,还请留台回去禀报老太君一声,免得我唐突登门,惊扰了老太君。”
张矩连连说好,这下子心里的巨石终于放下了,一顿饭吃得四平八稳。
等到饭罢送别了赫连颂,急忙赶回岁华园,彼时太夫人刚洗漱完毕预备就寝,见先春引了人进来,纳罕地顿住了步子问:“这么晚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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