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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法之吏,不窥先王之典,缙绅之儒,不通律令之要。
彼刀笔之吏,岂生而察刻哉?起于几案之下,长于官曹之间,无温裕文雅以自润,虽欲无察刻,弗能得矣。
竹帛之儒,岂生而迂缓也?起于讲堂之上,游于乡校之中,无严猛断割以自裁,虽欲不迂缓,弗能得矣。
先王见其如此也。
是以博陈其教,辅和民性,达其所壅,祛其所蔽,吏服雅训,儒通文法,故能宽猛相济,刚柔自克也。
曹丕一听就知是王粲新写成的《儒吏论》。
曹魏治国儒法并用,何夔又招徕不少儒士为官,因而曹操授意王粲写下此文,辨析儒士与吏员各自优劣,遍示百官,希望“吏服雅训,儒通文法”
,调和两派关系,使他们共为曹魏效命。
听到这篇文章,鲍勋也不禁来了兴趣,倒想听听魏讽对选官之法有何评论,竟不再啰唣。
哪知魏讽剑走偏锋,不谈立意如何,只道:“好文笔,好文章。”
有人问好在何处,他道:“昔日大王经营关中,王仲宣作《三辅论》;大兴屯田,他写《务本论》;如今何夔改易选官,他又作《儒吏论》。
能洞察大王之心,承风草拟箭无虚发,自然是好文章!”
这番话不甚入耳,虽是称赞之辞,却隐约讽刺王粲媚上。
王粲两儿子在场,岂能坐视不理:“先生此言何意?”
声音中大有愠意。
“二位公子休怒,在下并无贬损之意。”
魏讽不慌不忙道,“昔日孝武皇帝好仙,司马长卿献《大人赋》;孝成皇帝好广宫室,扬子云上《甘泉颂》。
世间又有谁认为司马相如、扬雄谄媚?以在下之见,为臣者投帝王所好,非但不为错,还是极好之事。”
此言一出不但阁内鸦雀无声,连曹丕、鲍勋都面面相觑,这真是奇谈怪论。
虽说臣子称颂帝王不至于一概斥为小人,但终究不是露脸的事,魏讽却以此为德加以褒扬。
他道:“君者,治天下者也;臣者,君之股肱肺腑,君臣本为一体。
为臣者蓄良志于胸,若不得君之信任,难登其位难谋其政,上不能安朝政,中不能遂志愿,下不能贵己身。
即便有经天纬地之才、治国安邦之策,不能与君和谐相处,罢官失位乃至祸福不测,又谈何治天下?”
这话也有道理,王粲二子不再发难了。
却听刘伟笑道:“你兄弟不要插言。
子京兄,今州郡当政者多颍川之士,似我等之辈虽有满腔才志,难登要职,何以开报国之门?”
曹丕没理会,陈群心思雪亮——刘廙兄弟曾居荆州,后来投曹;王粲本刘表麾下;宋衷开荆州官学,一派经学之祖。
怪不得今天来的多是荆州后辈,原来这帮人嫌我们颍川士人挡道,跑这儿问计来了,顺便还能巴结临淄侯。
只听魏讽回答道:“天下士人大道皆同,唯术有小异耳。
人言君臣际遇难求,王仲宣难得正因如此。
侍中之官甚是难当,干得好旁人唤你一声‘常伯’,干不好世人讥为‘提虎子’(虎子,即夜壶),王公不失正道风雅,又不忤上意实是万难。
倘在座诸君皆能投主上之意,何愁不得进位?君子本于道,亦当精于术也。”
阁内之人纷纷附和,阁外却有人不以为然,鲍勋嘀咕着:“什么君臣际遇?分明是助长谄媚逢迎,兴幸进之术!”
曹丕没想这么多,只是朝鲍勋瞪了瞪眼睛,示意他别作声。
阁内之人热衷于话题,根本未察觉,有人放胆直言:“郑庄公克弟固位、吴起杀妻求将,莫管如何得权得势,只要身登高位后能行善治,又有何不可?”
魏讽却道:“言之易,行之难。
人君不同,能施之术亦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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