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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歆微微颔首:“蒙曹公和朝廷列卿关照,一路上衣食饱暖倒也无恙。”
事实并不皆如其所言。
华歆毕竟被孙氏奉为宾客,他启程时有江东臣僚士绅千余人为之送行,车马仆僮相随如云,自然没受什么罪。
王朗可惨多了,在曲阿闻知消息,一家老小连马匹都是临时雇的,其子王肃还不到十岁,也得帮大人背负行囊,这一路上吃的苦头可不小。
但华歆既然这么说,王朗也只好随之点头。
曹操其实知道其中有别,特意拍了拍王朗的手:“二位大人放心,许都虽小还是能为你们安置好住处的……”
又客气好半天才转入正题,“二位大人是有幸得归了,可不知江东还有何人物未能得返?”
王朗知他必有这一问,早就想好了:“汝南许邵、许靖兄弟原在我处避难。
后来许邵病死,孙策破城之日我逃亡被擒,许靖倒是跑到交州去了,曹公应该将其召回朝中。”
提到这对兄弟,曹操忍不住想笑,当年他设计威逼许邵给了他“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这个风谣评语,曹操这个名字才在士林中陡然而亮。
许邵虽然已死,许靖岂能不从兄弟口中风闻他是个什么人物?恐怕此人是不会来的。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敷衍着:“那就有劳景兴写信劝他回来吧。”
华歆一举一动甚是气派,手捻长须道:“其实还有两人颇为可用。
有个孙邵,字表长绪,乃是北海人士,孔文举任北海相时曾任为功曹。
还有前任吴郡太守盛宪,字孝章,他虽是会稽人士,却与孙氏不睦,跟孔文举也是至交好友。”
“哦,可以考虑考虑。”
曹操听得明白,这两个人与孔融的关系似乎比华歆、王朗更近一层。
曹操平素只把孔融当个幌子,用其招贤纳士,可并不希望他真的管事。
王朗不明就里,却又道:“在许都居住几日感触颇深,昔日旧友相逢共论时事倒也畅快。
文举兄对我们言讲,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希望我们共参朝政矫正世风。
我等虽没有什么治军之才,也能坐镇风雅吧?”
“是啊。”
华歆欣然点头面露得意。
曹操淡淡一笑,倏然回头指了指山包后面道:“二位请看,在那乱林野草之中有三座坟茔。”
王华二人顺着他的手看去,果有三座小焚,碧油油生满杂草的坟头,前面仅有低矮的石碑,字迹泯灭难以辨认,其中一座碑已经断裂了。
王朗感到莫名其妙:“曹公叫我们看着荒冢为何?难道您识得所葬之人?”
“当然识得。”
曹操软声细语道,“当中那座断了碑的正是这浚仪县大名鼎鼎的人物边让边文礼,左右乃是袁忠袁仲甫、桓邵桓文林。”
王华二人闻听此言惊得一身冷汗,仿佛浑身骨头节都酥了。
曹操当年为兖州刺史,诛杀边让、袁忠、桓邵三位名士,又将其满门屠戮,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哪料这家伙时隔多年无半分悔意,还坐在孤魂冤鬼切近之处谈笑风生。
二人顷刻间明白了,曹操的用意很明白,只要对他有半分抗拒和诋毁,下场就与边让等人一样。
这样的情势下,还谈何共参朝政矫正世风?
曹操见二人面露畏惧之色,甚是满意——朝廷大事皆出自家手笔,别人只需各司其职称颂赞扬就够了,用不着议论是非品头论足。
华歆、王朗这些名人都有针砭时政的毛病,这可不利于他的施政统治。
有一个孔融就够了,再不能有第二个。
华歆木讷片刻恢复了常态,满脸和善地道:“《诗经》有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君子之人若能谨小慎微,何至于亡国败家?由此观之,边文礼三人还并非是十分的君子啊。”
王朗白了华歆一眼,郑重道:“天下之理多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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