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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子黑亮的明眸溜溜转,瞅着了子君眼中的不甘,她瞅得分明,忽而意味深长的诡异一笑,道:“这世界上,谁该把谁当真呢?如果设身处地,或许结果也没什么两样的。
例如你,若换我主动,你也必将学会一步步远离的。
若是她处于我这个位置,以她的心志和性情,焉知就不能建立起这个十三间了?”
“如果远离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如果最后一定要有谁来离弃谁,若果最后一定要有谁来避开谁,如果一定要有伤害与隔膜,那为什么我就不能主动去伤害和隔膜?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等你你们来伤害我隔膜我?如果事情非如此不可,我不过了把握了主动权,我错了吗?”
“子君,这世界上,人与人本来就这样,不是你离弃隔膜别人,就是别人来离弃隔膜你,我不介意去离弃隔膜或者被离弃隔膜,但你们恨我,总好过我恨你们。”
她言语的幽深曲折之处,只听得子君心惊胆战,就一把抱着娴子,一叠声的道:“娴子,娴子,你怎么了?你受什么刺激了?我们谁也不会离弃隔膜你的。
绝不会的!”
娴子摇了摇头,轻轻而坚定的推开他:“子君,你不懂,你真的不懂。
你不知道的,你什么都不知道。”
子君只得颓然放手,叹气道:“你究竟怎么了,我的心意,我这份真挚待你的心意,你为什么总不能明白?你以前是明白了的呀!
娴子!”
娴子忽然觉得有点酸楚,几乎不能直视子君的坦诚,就倏地转过身。
“都无关紧要了。
明白怎样,不明白又怎样,真挚如何,不真挚又如何?我现在只是忽然都不需要了,都不需要了,这样你懂了么?”
顿了一顿,她的声音更大更响亮:
“我们都以为我们爱,事实上我们也确实在爱,我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坚持我们以为的爱。
这么多年来,如果没有这样的方式和自以为是,我实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不知道的人,以为我不过是个花花女子,有心无意,没肝没肺。
但我也确实便如此,话已至此,任你理解不理解,我不会也不愿再去解释我自己。”
她一字一顿的重述:“那都是过去了,如今,我——都——不——需——要——了。”
有薄凉的风吹迟缓而干烈的刮过,这一吹,似已吹散了空间里子君所能感觉到的一切温度和热量。
他只觉得一身虚浮,摇曳不定,掌中所能把握的,无一长物,他也曾热情剧烈,然终两手空空,一无所有。
他的心和眼前这广袤无边的十三月间一样,全化成了无穷无尽的冷野荒地,茫然四顾时,再见不着一丝一毫的希望之光。
他就虚弱了下来,心力交瘁的道:“随你吧。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办吧。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这些年我心早淡了。”
他已不知到底该如何去定义和描述这一份情感,参商交错追逐,可望不可及,生生世世难以企及。
如掌心与掌背,长相守护思念,却永无直面对碰之时。”
那些便是距离你最近的时候,也无法呼应交融的,大概便是生命中注定了的阙如了罢。
娴子的绝情杀,一句接着一句,不断释放出来:
“我知道你不甘心。
但情情爱爱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得到又如何,得不到又如何?人人都说爱高于喜欢,其实不然。”
“爱是自私的,爱在喜欢之下,我们总以为我们爱,所以当我们说我们爱时总想着要去拥有,我们说爱一个人,是因为觉得更好的照见了我们自己,希望对方回应自己,珍惜自己,一起并肩偕行。”
“但喜欢不一样,它淡,它一无所求,没有太多的痴缠拉扯,所以喜欢总是在爱之上,强欣赏性,远近咸宜,从不想着得与失,悲与喜,对与错,敬如宾客,淡如流水。
这样多好,多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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