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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浪鼓,小树枝,小石头,还有没吃完的半块儿黑面窝头。
在那堆东西里,最显眼的是支簪子。
木头刻的,簪头是一大一小两朵桃花。
大的那朵完全盛开却少了一个花瓣,小的那个是个蹩脚的花骨朵。
簪子很粗糙,像是那种初学木工的学徒做的。
陈耀祖愣住了,他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百宝箱里装着的是一堆垃圾。
他又哭又笑,时而愤怒,时而咆哮,像个真正的疯子。
金枝没有理会他,蹲在地上将那支断了的木簪拿起来。
“这是你六岁那年亲手为阿娘刻的,你说等你长大了要赚很多很多的钱,你说等你有了钱,就不会让阿娘那般辛苦。
你说簪头上的两朵桃花,一朵是阿娘,一朵是你。
你说你手笨,刻掉了一朵花瓣,等日后换成银簪,金簪的时候,定会圆满。”
金枝举着那支木簪。
“你长大了,有钱了,却忘了小时候对阿娘的承诺。
你把你的钱,把阿娘为你攒的钱全都送到了赌坊,你六岁时承诺阿娘的那支簪子,阿娘再也戴不上了。”
那些被遗忘了很久的画面,开始不受控制地在陈耀祖的脑海里闪现。
他想起蹒跚学步时,年轻的母亲冲着他伸出手。
他踮着小脚,笑得吱吱嘎嘎地扑进她怀里。
画面一转,母亲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而他毫不留情的将拳头落在她的身上。
他想起初入学堂时,母亲怕他饿着,给他塞好吃的。
想起那年冬天,大雪掩门,衣着单薄的母亲搓着双手给他缝制棉衣。
可他是怎么对母亲的,他让母亲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那个叫良心的东西回来了,他握紧牢门跪在地上,呢喃着喊出一声:“母亲——”
金枝掰开他的手,将木簪塞进他手里:“你没有母亲了,我也没有阿娘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风,将牢里的烛火吹得晃晃悠悠,似鬼魂无声而来。
陈耀祖承认了他杀母,并且试图利用母亲的尸体对医馆进行敲诈勒索的事实,他请求一死,却在陆知鸢他们离开牢房时说了另外一件事。
他原本要敲诈的是另外一家医馆,有人给了他一张纸条,让他去找谢家的麻烦。
京城内姓谢的人不少,他没把这个医馆跟将军府和平南侯府联系到一起,若是知道,给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领着人去找麻烦。
喧闹的夜,终于静了下来。
马车上,江太医问陆知鸢:“陈耀祖的母亲当真是被打死的吗?两拳,那得多重拳头,即便隔着衣裳,也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然老妇人身上,并未出现拳头用力击打的迹象。”
陆知鸢趴在谢朝云腿上,迷迷糊糊道:“老人家的死因很复杂!
她不是单纯的腹痛,而是胃部不适以及脾脏破裂造成的。
胃部不适,是因为吃的那些东西不消化。
脾脏破裂是经由多次殴打造成,故体表伤痕不明显。
无论她吃不吃止痛药,无论陈耀祖打不打那两拳,她都活不了多久。”
谢朝云抚着她的头发看向车窗外:“所以,陈耀祖的那两拳是加速了她的死亡。”
陆知鸢闭上眼睛:“老人家的胃和脾脏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名副其实的杀人凶手,他该为自己的母亲偿命。”
哒哒哒……马车穿过寂静无人的街道,停在侯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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