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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也认出了这就是明圣湖畔遇到的那个俊美少年,时隔半年,这少年长高了许多,肤色也由白里透青变得白里透红,而眼神更幽黑了。
陈操之微笑应道:“是我,赶紧让人找蜜蜡接花枝吧。”
不需女郎吩咐,两个仆役已经狼奔豕突、急急忙忙回庄园找蜜蜡去了,女郎则一直蹲在那里扶着墨菊。
陈操之道:“先不用扶,让花卧着更好。”
女郎这才把手里的墨菊轻轻放下,站起身来,两手的泥,看着陈操之,微现羞涩。
侍女赶紧端水来让女郎净手,这时一个青年公子停车走过来,正问:“七妹,怎么——”
忽然看到陈操之,认得,立即回忆起陈操之那日在湖畔不回答他的问话,以一句“王谢子弟又如何?庶族寒门又如何?”
就掉头而去,显得颇为无礼,不禁皱眉道:“足下是谁,怎么又会在这里?”
这话问得无礼而且有点傻,陈操之微微一笑,说道:“很奇怪对吧,说不定以后还会再遇见。”
略施一礼,坐上牛车,从陆氏车队旁边缓缓驶过。
女郎紧走了几步,唤道:“喂,喂,那位小郎君,等一下再走啊,蜜蜡很快就取到了。”
陈操之道:“按我说的做,没错的。”
女郎还待再喊,一个长须威严的中年男子从一辆牛车后转出来,低声责备道:“蕤儿,你一个女子,道路相呼,成何体统,赶紧上车。”
那女郎犹自不舍道:“他会救我的墨菊啊。”
草堂二问吴郡国学博士徐藻祖籍徐州东莞郡,东莞徐氏乃儒学世家,尤擅经学和音韵学,五十年前因永嘉之乱,徐藻之父徐澄之与同乡藏琨率领本族宗亲和乡邻一千余人南下渡江,迁居京口,徐藻便是在京口出生的,徐藻自幼好学,博览经籍,对《孝经》、《庄子》和音韵学研究甚深,又能说一口纯正的洛阳官话,只因不是士族高门,不得朝廷重用,先为都水使者,后任吴郡国学博士,江左士族子弟多从其学“洛生咏”
。
徐藻并不住在吴郡城内,而是在西郊狮子山下小镜湖畔结庐教学,草堂十余间,每日三讲,每次半个时辰,上午讲声韵和洛生咏、下午讲《孝经》、夜里讲《庄子》,其余时间由学生互相辩难。
学生都是住在吴郡城里的,早来晚归,而徐藻并不管学生的饭食,由他们自带汤饼,夏季还好,冬天饭菜冰凉,实在是难受,有钱的豪门大族总舍不得让子弟吃苦,吴郡高门陆氏、朱氏、薛氏,还有会稽大姓虞氏、贺氏,以及邻近郡县的士族都有子弟在这里求学,这些大族在小镜湖对岸盖起一幢幢小木屋方便子弟饮食休息,这些小木屋简洁雅致,比湖那边的徐氏草堂气派得多。
除了江东士族子弟,还有不少寒门学子也来此向徐藻博士求教,南人、北人都有,徐藻本着先圣“有教无类”
的宗旨,对每个求学者只提一个问题,答得合意的就允许其入室听讲,并不收束脩之礼,可任意选择听《庄子》、《孝经》、或者声韵之学,学生来去自由,绝不约束,徐氏学堂这种自由的风气很受学子们欢迎。
陈操之、刘尚值一行是在九月二十九日午后到达吴郡的,在城西的“三香客栈”
住下,次日早起,沐浴更衣,带上束脩贽见之礼,请客栈的一个小伙计带路,前往徐氏学堂。
侍婢阿娇也要跟去,因为刘尚值的两个仆人都跟去了,冉盛、来德也要去,留着油光水嫩的阿娇一个人在客栈刘尚值也不放心,便又带着一起去拜师,叮嘱说等下到了学堂只许呆在车上,莫要让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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