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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活下来的?桓玉心想,多亏了那和尚……不,不对,他不是在问这个。
应当是在说更早的时候。
阿娘难产,险些生不下她,阿爹冒着擅闯宫禁的风险去寻太医,幸得还是皇子的圣上帮了一把才让他们一家人平安无事。
方才隐隐占上风的局势此时骤然翻转。
桓玉闭了闭眼,自暴自弃地答道:“……记得。”
“记得就好。”
他收回手,不再阻拦,仿若什么也没发生。
桓玉木着脸打算一走了之,余光却瞧见了桌案上滚开的画轴——那是一个似乎长大了些眉眼却依旧熟悉的孩子。
脚步突然顿住了。
皇嗣之事在脑海中翻涌,她面色古怪地问:“他是您的孩子?”
谢衍皱了皱眉,心中升起某种微妙之感:“……我没有子嗣。”
桓玉了然道:“那他日后兴许会变成您的孩子。”
他不置可否,却没有忽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异样:“你认得他。”
的确认得。
犹记得两年前的冬月,她同太傅乘马车回长安。
天幕低沉地压过来,是天寒落雪的预兆,她挑开布帘皱眉怕这天气不宜渡江,眼角余光却看见街角蜷缩着那个几日便瘦到皮包骨头的孩子。
在牵起他的手时,他黑黝黝的眼底闪动出细碎的光。
“阿玉姐姐。”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带着一股乞求的亲近姿态。
“——你能帮我买一副棺材么?”
太草率了。
桓玉坐在马车上,垂首盯着自己膝头上收拾好的行李包裹,再一次想到。
那么轻易地说出“各退一步互不探究”
实在是太草率了。
不过在说出那话时,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和自己有过几面之缘,信誓旦旦说过会报答自己的孩子会和眼前人扯上关系;更没想到在对方详尽说出此行要去做什么后,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一同前去。
明州常氏,那个前些日子芸娘说要去的地方。
还有大同教以及各州御史……熟悉的人牵扯进这重重谜团里,让她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更何况她这些年一直习惯了想做什么便去做,是以在理智尚未阻拦之前,就先一步发出了自己可否同去的询问。
然后……然后便是现在这般了。
给州学去了消息,让阿婵打包好了行李——不过并没有让她一同前来,她言语不便,牵扯进太复杂的事里总有些不妥。
心中不知为何又想起那个孩子。
在落雪之前,她随他一同去乱葬岗收敛了一副已经不成人样的女子尸骨,买了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又寻了处好地方下了葬。
孩子对着那小小一方坟茔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又对着她拜下去,只不过被她拦住了。
“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他重复道,“我一定会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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