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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破尴尬的,是廖亦昂的一句提议:“现下差不多也要吃晚饭了吧!
要不大家边吃边说?正巧我也从家里带了半只鸡来,熏制的,味道极香。”
说着,廖亦昂就将自己的右臂提起,半只熏鸡晃晃展示在众人面前,肥硕十分,看着便令人垂涎欲滴。
既然廖亦昂给了台阶,余静昭哪有不下的道理?正巧,谭阿婆也领会到了廖亦昂的好意,便擦抹了眼角的泪珠,顺着他的话将余静昭领去饭桌旁落座。
伴着招呼声,谭家一大家子终于尽数出现在了饭桌旁,余静昭这才见全了一家老小。
村里自有村里的规矩,男人坐主桌,妇女孩童则需去偏桌吃饭,余静昭也借此瞧清了她从未见过的大舅母和谭家新得的小表弟。
她舅母许是生了孩子,长得有些肥实,但干事利索,两下便把饭菜碗筷齐齐摆好,不过脸色似乎不悦,嘴里嘟囔着什么生闷气。
而坐在一边的小表弟却果真人如其名,虎头虎脑,胖墩墩得活脱脱一个福娃,双颊还存着两坨自带红晕的肥肉,跑起来一闪一闪的很是讨人喜欢。
不过虽然男女不同席,一家人还是聊在一处,就是声音大了些。
饿了好些天,余静昭终于吃上了从廖家带来的那半只熏鸡的筋肉,此时的她已顾不上什么礼仪,嘴里包满了饭狼吞虎咽地吃着。
但坐在主桌上的谭阿翁不然,他比大伙都要迟一步拿起碗筷,先是随意夹了一根咸菜,又象征性地扒了两口饭,满脸心事重重。
她大舅谭忠瞧出了老人家的心思,却也不好插嘴,只是轻轻拿手肘推了一下谭阿翁的小臂,示意他赶紧吃饭。
可谭阿翁怎能安心吃饭?加之被谭忠这样一催,倔脾气一下就上头,拿筷子挖了两大口米饭,再塞进两撮咸菜就背着双手起身离开。
“干什么去?饭都没吃完呢!”
谭阿婆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吃饱了吃饱了!”
谭阿翁的回应中夹杂着些许不耐烦的情绪,但他还未走几步路,就又冷不丁地撂下一句,“阿昭啊!
你不是无家可归的小娘子,我和你外婆既然在这了,便不会少你一口饭吃,今晚,先同你外婆挤挤睡吧,明日再叫你外婆拾掇间屋子出来。”
说罢,谭阿翁即推开房门进了屋,余静昭也强行咽下一口饭去,勉强应声。
至此,余静昭终得一喜一忧。
喜在余静昭找到了居所,不用再流离失所遭人厌弃;忧在她心知肚明,从今日起,她再过不得往日的清闲日子,此后的每日都是干不完的农活,流不尽的汗水,若是干得不好添了麻烦,没准她又会被再次轰走。
总而言之,若不赶快想出些办法,之后必是日日刀尖悬梁。
白日里还恼人得燠热,夜里倒是凉得出奇。
江南乡下的夜里还浮着一股水气,夏蝉的鸣叫还未停歇,几只小虫顺着窗棂的缝隙飞进屋里,绕着昏黄的烛火跳着专属于它们的秋夜之舞。
这般静谧的夜里,余静昭却迟迟无法入眠,并非积食所致,而是她心思郁结,思虑过多。
纵使千般顾虑,她还是辗转几番,最终强迫自己迷蒙地合上了眼。
明日之事,明日再做决断也不迟——她是这般想的。
不过世人皆知,娇生惯养的小姐怎可能只一夜之间便干得好粗重的农活,余静昭自是不例外。
即便她表态想帮忙,却水也提不动,菜也不会切,柴也烧不了,只顾得上自身,而尽给他人添乱,哪怕其他人都并未怪罪于她,她依然于心有愧。
正当她手忙脚乱地为水缸添水时,谭家的木门忽然被叩响,众人的目光齐刷刷都汇集在门口。
余静昭本打算做完手头上的活儿再干其他,却被谭阿翁叫住,让她前去开门,于是她也只好作罢,理了理衣衫,拍落手掌上的灰土,小跑着将门闩抬起。
待门开出一道缝隙,余静昭即刻认出了眼前这人,他正是背着背篓冲她浅笑的廖亦昂。
“有什么事吗?”
余静昭扒住门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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