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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他有一丝软弱,一丝犹豫,总会想起老太傅跪在湿滑长了青苔的石阶上时那极深极重的一眼。
也许当时年过半百的老太傅就意识到了,屠刀即将挥下——那是从古至今不可违逆的君权对可能动摇自己之人的警告。
季远之像是看出他的愧疚,眉眼弯弯:“阿楠,这是我愿意的。”
“当年放你走是我愿意的,如今成为你的刃也是我愿意的。”
“你不必有愧。”
萧子衿避开他专注的目光沉默下来,思虑良久后他突然说:“此前我问过沉舟双生蛊是如何使用的。”
季远之不明所以:“?”
“若你还是坚持,我可以成为母蛊。
此后我依旧会替你搜寻双生蛊的解决之法,若有一日你厌倦……也自可离去。”
而他的最终归宿,不是马革裹尸就是终老朝堂。
出生皇家,有些事情到底是不能随心所欲任性而为的。
萧子衿心想,这也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的一次任性了。
季远之眼睛一亮又飞快暗淡了下去,他笑容有些勉强酸涩:“阿楠,你不必因为愧疚而如此。”
“因爱故生忧,有爱故生怖,若只是愧疚,我堂堂静王难道拿不出金银玉石,地契钱帛?”
萧子衿目光郑重,“我只问你一次——你真的坚持如此吗?”
季远之眼里顿时重新燃起了火光,那淬着淡蓝的深褐色瞳孔中似乎有潋滟水色荡漾而起,他豁然抬眼:“阿楠?!”
萧子衿朝他伸出手。
掌心处若是细看依旧能看出当年在药谷被利器划伤留下的疤痕。
十指相扣瞬间,季远之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得逞的喜悦,然而他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微低下头,看着像是颇为不好意思。
萧子衿一时冲动,这会儿想反悔也迟了,他吁了一口气,心里却并不大后悔,甚至带了点少见的轻松。
像是终于在此刻,了结了一桩心事,一场旧怨。
双生蛊以血为食,用法也并不难,只要有伤口,蛊虫自会自己进去,而这个过程,叶舟说在西南就称为种蛊。
种蛊后过了小半柱香,萧子衿没感觉出身体上有什么异样,指尖的小伤口倒是很快就止住了血,结出了薄薄的一层痂。
“成功了?”
萧子衿不确定地问季远之。
季远之于是去看自己本该完好无损的右手,只见不知道何时,他右手的食指上也多出了一道血痕,无论是长短还是宽度甚至是位置竟都与萧子衿方才为了种下母蛊用刀刃所开的伤口分毫不差。
萧子衿这下才明白了为何叫双生蛊——一体双生,确实是极为霸道不讲理,甚至从某一点来说委实恶毒。
“今后我便是你的盾和刃了,阿楠。”
季远之笑说。
萧子衿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容归就进来了,透过窗萧子衿能看到云清正倚着白墙站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并没进来。
“阿萧,我有事要同你说。”
容归看了一眼季远之,意思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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