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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以为会记一辈子的。
她记得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小事,惹人发笑的,令人心惊的,各种各样的情绪都能在想起的刹那瞬间涌上心头,可她偏偏不记得他更小时候的样子。
模糊,非常模糊。
就像清晰的照片被刺眼的光一晃,看不真切。
日光里忽然现出道人影,站在里间的房门边,朝着她看过来。
背着光,叫她:“唐辛,过来。”
是催促,偏偏被太阳一晒显得暖融融的。
她走进去,走到他面前的阴影里,往里面看。
窗边站着个人,头发花白,在摆弄窗台上的一盆花草,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朝着角落的沙发一指,“过去坐。”
唐辛莫名所以,又隐约有感,想要离开却没动作,只是看了眼石玉。
石玉握着她的手臂把人带过去,指着沙发让她坐,还没等她坐进去就往窗边踱过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盒烟来。
老大夫摇头,他就给自己点了一根,学着老人的样子在花叶上捏了一下,然后就被拍了下手。
啪一声,毫不客气,响得极为清脆。
老大夫很不乐意,斜了他一眼,“你轻一点儿,哪儿能像你这么弄,要轻轻的,轻轻的,明白么?你爸就不会像你这样,他就比你懂。”
石玉点着头乐,“对,轻点儿,要轻轻的,要不然花草也会哭泣的。”
“对喽,就这意思,你小子上道儿了。”
一老一少,说起话来一快一慢,声音却都是轻的。
从背后看,都是在笑着的。
唐辛看着背光的影子,分明就一个昏黑的轮廓,却完全不是平时在她面前的作派。
可能是显得规矩吧,哪怕平时的石玉并不轻佻,算得上谈笑有度,比她见过的绝大多数人都显得更有教养,但这会儿看着更像是长辈面前规规矩矩的孩子。
忽然又听见老大夫说:“你儿子和你小时候挺像,什么都好奇眼不错珠地盯着瞅,但他不会上手就摸,比你强多了。
上次来我还送了他一盆,小心翼翼地抱走了。”
说着回身朝她走来,拉了把凳子坐在面前。
唐辛下意识往后退,下意识问:“石墨怎么了?”
邓和有看她,没应声,又去看仍是立在窗边的人。
石玉示意她把袖子翻上去,唐辛脱掉大衣搭在扶手上面,推起毛衣袖子露出胳膊。
心里仍是念着刚才的事,石墨怎么了,要来看大夫,还是位老中医。
她没再问,也没人回她。
邓和有没上手,左右看了看忽然起身离开,洗了手又坐回来,自言自语道:“瞅着,也没什么毛病。”
他用药油把手搓得发热,让唐辛把胳膊放到自己手上,两手分别握着上下手臂轻轻地转,边转边揉地说:“这种事怎么能轻轻来呢,那不是瞎耽误工夫,日子久了才是真麻烦。”
唐辛吓得想缩手,被他握住不敢再动,眼看着手上使了些力把皮肉搓得拧了起来,倒没觉得特别疼。
邓和有收着力呢,换别人早就直接下狠手了,使点力掰几下转几下比什么都管用。
可是姓石的这一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嘱咐他,轻一点,这不是难为人嘛。
邓和有最讨厌外行指挥内行,可他偏就吃石玉这套,那就慢慢来吧,告诉唐辛一天来一次,先坚持两个星期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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