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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偶尔回头看一眼后面缀着的男人,心里直犯嘀咕——看着跟朵娇花似的,一折就断。
这要是被折腾死了,殿下该不会将错处算在他头上吧?
车夫不敢将马车驱驶得太快,但又不敢做得太明显,遭到楚晏的问责,不一会儿,便急得出了一身的汗。
所幸车内的人一直没有说话。
车夫琢磨了一会儿,觉得世子估计也不想将人这么快折腾死了,于是不再慌乱,慢悠悠地保持着当前的速度。
可即便如此,车后的男人也不好受。
这几年,他的身体本就不好,一月前的那场大病,更是将他的身体底子彻底摧毁。
他如今的身体很孱弱,哪怕只是一点儿小伤,都可能引得他发热。
……更何况,他如今甚至没有一双鞋履。
尖锐的石子、脏污的泥沙,很快就将他的脚磨得鲜血淋漓。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但没过多久,这股疼痛也化为了麻木。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冷风一扫,便忍不住瑟瑟发抖。
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开始变得模糊,变得朦胧,他感觉自己正悬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白雾之中,既找不到凭依,也看不到方向,像个水面上的浮木,只能顺着水流,机械地前进。
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他与楚晏这段理不清、剪不断的关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自暴自弃的念头见缝插针地涌了上来。
荀清臣浑浑噩噩地想:当初朝廷迁都,当初燕军破关……反正不拘是什么时候,他当初为什么不干脆点抹了脖子,非要撑着那一口气呢?
他疲惫地撑起沉重的眼皮,眸光一侧,却突然看见了一张熟悉得惊人的脸。
见荀清臣望过来,扮作士兵的那人满眼惊喜,做了个“丞相”
的口型。
荀清臣一愣,狼狈地摔在地上,忽而想起了楚晏之前说的“重头戏”
。
罢罢罢,是他想简单了。
挖坟鞭尸终究只是死人的事情,恐怕还够不上世子殿下口中的重头戏。
现在才是。
穷途
荀清臣对着那张关切的脸,拼命地摇头,但徐照非但没有意会到他的意思,反而越发着急气愤——楚晏竟敢这样对丞相!
他再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恩人受这样的磋磨,吹出口哨,唤出躲在暗处的同伴,将开展援救行动的时间提前。
霎时间,便有几名做燕军打扮的士兵毫无预兆地亮出了兵器,一面对抗身边的士兵,一面朝口哨声所在的方向汇合。
徐照拔出腰间短刀,飞快斩断了束缚着荀清臣手腕的麻绳,将脸色苍白如雪的人放在背上,握紧手中沾血的刀,一步步带着同伴冲出护卫的包围圈,遁入旁边幽深的森林之中。
将追兵甩开一段路之后,徐照终于略松了一口气,将人放下来,双眼含泪,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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