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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杀了我多好?杀了我,你的孩子就不用受苦,丁瑙的死也有交代,杀了我什么都能解决……"
他的脾气其实已经缓和不少,刚怀胎的时候,碰都不许乔柯碰,离得稍近,就恨不能玉石俱焚,现在倒会勾着乔柯下手了。
可是,乔柯在他耳边温情款款地抚慰片刻,没有掐住脖子,反而绕过去,将他珍而重之地揽了起来。
乔柯怀里很舒服,像裴慎最期待的那种死亡,血腥味掺杂着难以抗拒的温暖,将他包裹,将他的意识抽离。
"
……是我,我把你逼成了这样。
"
裴慎哽了一下,有些失望,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钻出那片暖融融的胸膛:"
我本来就是这样。
"
那天之后,乔柯再也没有来过,吕伯和钱路万每天恭恭敬敬照顾裴慎,却不复亲近,下人做完分内的事,也不再出于好奇或同情偷偷看他,这正中裴慎下怀,伤心也好,厌憎也罢,每个人都离自己远远的。
在这间空荡荡的屋子里,他要和几丈外的乔柯一起静候高晖竹的死亡。
长子负责探定亡者的鼻息,断气之后,要立刻向在场等候执凶礼的村邻传达,然后婢从们淅淅沥沥的哭声便在地面上弹响,渐杂渐密,汇作沉沉的暴雨。
这样的声势仍然不够,等主事人步出厅堂,示意门口鸣炮三声,裴慎才敢在硫黄火硝的掩护下飞快逃向墙外。
为了这一眨眼的机会,他什么也没带,只有那串该死的手链摘不掉,跑动时发出清脆的铃声,幸而鸣炮三声后,他已经翻过围墙了,只差一艘快船。
他在院里已经观察了几个月,打听了几个月,在那颗合欢树后,越过重瓣朱槿的药田就有。
这时节朱槿热热闹闹地开着花,粉白相间,一朵就能遮住裴慎的脸。
裴慎仿佛一袭花叶的精魂,牵曳缕缕冷香,在他魂牵梦绕的自由中狂奔,腾挪移转,飞往溪中。
"
咚"
地一声,不知撞到什么,一下子摔在地上。
乔柯和风声一起追到了他前面,挨了撞,没有片刻停顿,仿佛要将裴慎的骨头捏碎一般,将他狼狈地拽起来。
人在极度恐惧时根本想不出任何辩解,甚至连最基础的反抗也忘了,裴慎汗毛倒竖,死命想将手腕拽出来,像头宁愿被虎齿夹夹断四肢也要逃跑的小兽,汗水如泪一般啪啪打在两人手背上。
乔柯道:"
阿慎……阿慎!
别动。
"
他竖起两根手指,猛地一点,一股磅礴内力竟自膻中汹涌灌入裴慎体内,如滔天巨浪,瞬间将所有穴道的封锁冲垮。
猛烈冲击之下,裴慎的动作当场定住,脑中嗡鸣不止,连看乔柯也恍惚了,只听一声极细小的"
咔哒"
,坠着银铃的手链也被卸了下去。
直到他喘出惊魂未定的第一口气,乔柯额上飞舞的孝带才缓缓飘落,无力地垂在侧脸。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上丧服。
解开手链,哀恸和酸楚已将他彻底压垮,乔柯看向裴慎,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最终踉跄着后退几步,示意他可以离开。
退是退了,却不肯转身,静待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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