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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崔府亲人同居大半年,崔缨早知道有告别的一天。
只是现在,对她的胞弟铖儿如何开得了口呢?数月相处下来,她已经无法割舍这段骨肉之情。
前日崔铖还同她说:“阿姊,冬天快到啦!
你能带大家一起去雪地里捕雀儿吗?”
她那时没有回答,今天却必须回答了。
单独寻铖儿谈话时,他正在□□玩弄着弓箭,崔缨一微笑招手,他就摇摇摆摆地过来了。
“铖儿,上回,不是有个长得高高的大哥哥么,你还记得他吗?三日后,他就会来接阿姊走了。”
铖儿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奇怪的话。
“为什么阿姊要跟他走?”
崔缨一时语塞,竟回答不出,只好搪塞道:“他以后是你阿姊的兄长了,你以后也可以唤他‘阿兄’,你明白么?”
“铖儿不明白!”
铖儿脸上开始浮现怒色,“阿姊不是跟铖儿同姓么?为什么你要管别人家的公子唤阿兄?凭什么你唤他一句‘阿兄’,就要跟他走呢?”
“……”
孩童天真无邪的质问,往往最为致命。
崔缨吞吞吐吐地说道:“阿姊只是先走一步,很快,叔父也会带你们去邺城的。”
“阿婶早同铖儿说过啦!”
崔铖愤愤地说着,眼睛红了起来,“铖儿都知道呢!
阿姊是认了别人的阿翁作阿翁,以后都和别家的小孩儿要好,不要铖儿了!”
说罢,铖儿挣脱了她的手,赌气藏进了自己的房间。
崔缨留在原地,怅然若失。
一连三日,铖儿都躲着不见,还偷偷将崔缨酿制了许久的棠梨酒藏起。
任她在屋外怎么呼唤,就是不出来。
三日后,当曹丕的轻骑先至府外,崔缨匆忙跟叔母告了别,从后院往前堂走去。
铖儿这时,才抱着棠梨酒壶,追出前庭,泪流满面地拉着她的衣裙,求她别走。
崔缨摸着铖儿的头发,和他紧紧相拥,哽咽道:
“‘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
忧思成疾疢,无乃儿女仁’,……铖儿,你一定好好牢记这几句话,男儿有泪不轻弹,阿姊不许你再哭!”
可下一刻,她自己反倒抑制不住悲伤,双手捂着脸,簌簌地流下泪来。
铖儿却擦干了泪,将棠梨酒壶塞进她的挎囊里,说:
“‘梨’原来谐音‘离’,早知道,铖儿就不让阿姊给我们摘棠梨了……”
童言无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既有这种象征,那她送给曹丕,是否不妥?
“什么‘罹’啊‘罹’的?缨妹在给令弟念《兔爰篇》么?”
恰巧这时,曹丕从门外走进来,见她姐弟二人面带泣痕,并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好笑。
小崔铖一看见曹丕,就怒气冲冲地扑上去,抓起他的手就咬。
“铖儿!
不可无礼!”
崔缨连忙上前,试图将他拉开。
“坏人!
你抢走了我阿姊,把我阿姊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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