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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世玉璧,”
赵含光道,“星辰垂耀,日月重光,合之可定天下,王爷手里却是半块玉璜……另外一半在哪里?”
郑亭:“……”
赵含光思来想去:“玉璧当年在孝宗皇帝身后丢失,若是先帝将皇位传给了弟弟,却将玉璧留给了王爷,那么另一块玉璜今何在?总不至于孝宗皇帝手里便只有半块了吧?”
郑亭亦是不解:“王爷有留下什么话么?”
赵含光摇头道:“跟随王爷这些年,有些事王爷虽没有直说,我也大致上有所意料了。
留下传世玉璧,亦是情理之中。
只是没想到缺了半块……罢了,传世玉璧失踪几十年,朝中无一人知其下落,王爷手中的这半块,当足以验明正身。
走罢,先下山。”
乌云漫过山头,细雨飘落,化作倾盆。
天泉倾泻,冲刷人间的污秽。
星隐之夜,渊水关告破,战火烧到了岳州城外。
城内百姓连夜收拾行囊,只待天明开城门后出走,离家暂避纷扰。
城中霖宫,方外之地也不再清静,重华镇日里闭门不出,待她察觉时,宫观里能走的人都走完了,只剩下生因住持与几位年长的女观锁上霖宫大门,在雨师殿里点香祝祷。
“再继续下雨,就要水漫金山了,雨师若对苍生有情,合该收手。”
重华在大殿外,看着众人脸上的隐忍神色,忍不住开口。
无人搭理她。
重华沉默地看着仪典,只觉得那些隐忍的表情里又似有一丝殉道的快意。
她转身回到客院山房,正见法言道人也离开房间,在墙根底下刨她养的小花,连根带土地拿一块方绢包着。
这朵花无论风吹雨打,都不曾消减半分,不知法言道人好端端将它挖出来做甚。
“你来了。”
法言道人说,好像她在等她似的。
“外面都要变天了,”
重华说,“道长你还在养花。”
法言道人淡然道:“天地不曾有一日停止变化。”
二人步入连廊躲雨。
重华道:“道长,这些日子以来,那首谶纬似乎应验了不少呀。”
“哦,怎么说?”
“七薮水漫谁止洪,八方血海日色彤,”
重华说,“下雨啦,打仗啦,你之前说,并非远在百年外,而就在眼前。
谁能想到,我才过了十几年好日子,就要面对这一天。”
她的语气与之前好似不一样了,法言道人看着这小姑娘。
重华漫不经心道:“这首诗我还没解完,也许凭我的能力,并不能完全地理解康老先生。
不过,最近我忽然觉得,人要是提前知道了自己的死期,也许活着也没意思了。”
她与法言道人并肩坐在栏靠上,晃着两条腿踩水,水花溅在鞋面上也不在乎,反倒觉得那些斑驳的痕迹里也有一些她无法解读的信息。
世间万物都在表达,就像一本书,这本书她还没有读懂,但是看待世界的方式已然发生改变。
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静,法言道人忽然说:“我的日子差不多了,到了离开的时候。”
重华一愣,好一会儿,方才理解了话里的意思。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法言道人言行如常,令重华忘记了她是一个求死之人。
可她为什么会寻死?她看上去并没有放不下的悲伤之事,也没有身体上的顽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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