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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踱步上前,看见阴影里的神像,不禁道,“这座造像可真是……”
“与雷公毫不相像是吗,雨师大人?”
江宜轻声道。
老翁沉默一会儿,蓦地笑起来,皮相化去露出本尊——漭滉背着双手,也不问江宜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与江宜一同打量丰隆的神像,慨然道:“我若是在人间有子孙后代,也托梦叫他们为我好好塑一尊威武的造像。”
江宜道:“大象而无形,世外之人岂有尘世的形象。
阁下来见我,亦是借了老者的皮囊,或可凭心意扮作老妪、少年、稚童,此身本是自然之道所化,何以拘束于七尺形貌。”
“爱美之心岂不人人皆有?”
“人皆爱美,亦讲功利。
若是神不再庇护,再美的造像,也会被弃之墙角。”
“就像这尊雷公像?不错,”
漭滉道,“你对世外天也是这样看待的罢?因发现天道并未垂怜于你,而失去了敬畏心。”
祂握住江宜的手腕,强行将袖口推上去一些,露出墨迹斑驳的小臂——因天灾人祸逝去的生命越多,人间的秽气就越泛滥,像一座着火的宅子,纵使地毂重新运作,也是杯水车薪。
江宜体质特殊,秽气愈重,对他的影响亦愈大。
从燕然山回到清河县,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心力,乌黑的秽气已经蔓延到前胸,只要没过心口,就是他丧生之日。
江宜抽回手臂:“天道尚不垂怜众生,又怎会可怜我一人?诸位在天上打得不可开交,又是大雨又是雷霆,陨星流火稍不留神便令山崩地裂。
多少凡人因此横遭罹难,流离失所。
不如收手,坐下来好好谈谈,省得殃及池鱼。”
雨师大笑,在阶前席地而坐,又拍拍身侧,示意江宜过来。
江宜犹豫片刻,到得祂身边坐下。
细雨如丝,漭滉一弹指,在二人周围聚起一股气流,吹开雨水。
“李桓岭将他的战枪投入妖川,阻断了逝者的往生之路,直接导致了秽气在人间淤积成灾。
十六年前冲天的秽气捣毁了天书台,李桓岭难道不应该为此负责吗?”
江宜道:“因为秽气捣毁了天书台?”
他的语气里有些漭滉听不懂的情绪,漭滉也不计较,又说:“这也间接使得你失去肉身,成为天书的寄托之所,你该恨的不是李桓岭么?我替你收拾了他,好不好?”
他们说话间,雷声大作,峰顶的云团犹如钻进砚台里滚了一遭,变得漆黑浓重。
庙堂里传出隐隐的哭声,有几人跑出来冒雨向天告解。
闪电穿巡云间,如剑光般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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