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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客观上是既定事实,主观过错大小有待商榷,不可能只靠一句‘不知道’就完全脱罪,抛开现实基础谈认识能力才是真正的不合理。”
“您在说什么?”
闻途顿了一下,“我不懂。”
谌意说:“换作普通的认识错误问题,假如你失手射杀了一个人,你辩解说以为他是一只动物,难道就能免责么?回到本案,嫌疑人在被害人晕倒后还持续殴打,他辩解说以为被害人没有晕,同样没任何用,因为单靠主观判断的说辞,无法作为定案根据。”
闻途回答:“您可能把概念混淆了,我没在谈论认识错误或者主观过错的大小,而是四要件之外的犯罪排除事由,按照三阶层体系,主观构成是该当性,正当防卫是违法性,是两个不同的层级,换两阶层来说,正当防卫在客观阶层就阻却了违法性,根本轮不到主观阶层,我们探讨的是应该从哪个角度出发来判断正当防卫的时间条件,而不是主观方面。”
四要件、三阶层、两阶层是刑法学界三种不同的犯罪构成体系,实务中多采用四要件体系,即主体、客体、主观、客观,四个要件均满足才能构成犯罪。
做实务时间久了大多人都忘记了三阶层、两阶层为何物,但他在短短十秒内进行体系转换,思维之快,连谌意都怔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被抓了逻辑漏洞,险些被他绕晕。
谌意:“……”
闻途继续说:“如果无法判定,不如代入自己设身处地想想,在那种危急情况下,您能百分百意识到对方已经晕倒吗?”
谌意反应过来,跟上他的思路:“半分钟足够长了,何况还是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每一秒都难熬,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认识到被害人已经丧失意识。”
闻途从容不迫地说:“不只时间长度因素,还要综合考虑当时的环境、行为人的心态和情绪,我还是最开始那句话,检察院的结论对嫌疑人要求过于严苛。”
谌意头有些大,立即打断:“闻律师,你我立场不同,是说不到一块去的,我也没时间在看守所门前进行辩论赛,有什么留到庭审上讲给法官听。”
他沉着表情又靠近一步,压低了嗓子:“你不用为当事人做到这个地步,如果只因为控方是我,就故意要作对,你一定赢不了。”
闻途有些无奈:“你多虑了,我没那么幼稚。”
闻途其实没有反讽的意思,但这话传到谌意耳朵里自动变了味,他脸色显见地暗了几分:“理论说得再好听也是华而不实,如果撼动不了我方的证据体系,在法庭上也很难说服审判员。”
闻途停顿了片刻,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带动唇边的小痣上扬,眼里温度却是冷的:
“你怎么知道我撼动不了检方的证据体系呢?”
“……”
不知怎么的,谌意顿觉脊背一凉。
“谌检所做的都是有罪推定,你们只是在想方设法给我的当事人入罪,但是对于我当事人是否意识到侵害的结束,你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不是吗?”
谌意又觉得他可怕了,他和那天在检察院会见室顺从说着“可以折磨我”
的不像同一个人。
似乎那天的“对不起”
是说给谌意听的,而现在所谓的“撼动检方的证据体系”
是说给整个海州区检察机关听,他在挑战谌意背后的公权力。
莫名的,谌意觉得有一股很执拗而强劲的力量攥住了他的心脏。
闻途把表情收敛起来,用仅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轻声开口:“不过还是谢谢谌检的提醒,我也提醒你,在判决之前话不要说得太满。”
谌意跨一步上前,伸手抵在下颌将他的脸抬起,说不清是挑衅、威胁还是暧昧:“别把话说太满的应该是你,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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