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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咋可能?”
舟师一口否认道,抻着脖子往四野巡视一圈,依旧是一无所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咱行船时,帆绳断了,修补花了一段时间,到这里已是申末,会不会是她等得不耐烦,就乘别的船先走了?”
“要是那么容易走,寇骞何至于特地威胁我一番?”
金玉书撇撇嘴,回想起那也刀刃贴喉的情景,仍免不得一阵胆寒,“要是没有我弄来的手实,她根本过不去沿途的查验,就算先到渡口,也该在这等着才对。”
他凝眉细思,忽而脸色一白,“不会是出事了吧?”
第42章042勃勃野心我以虞阳崔氏百年的……
“表小姐,快要入夜,甲板上风冷,可要回屋歇息?”
西山处红霞漫天,比新染织的丝绸还要绚丽上几分,侍女恭敬地撑着伞,绯色的余晖跃上伞面,又从伞沿跌落,攀上了女郎的衣角,将飘摇的裙摆渲染得愈发明艳。
崔竹喧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逆着忙忙碌碌的人群,慢悠悠地走向船舱。
这条船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因着前两日闹过那么一出,整条船上,不管是船工还是侍从,皆对她唯命是从,故而,她借着散心的名义四处探查了一番,却只见到了寥寥的十数箱货物,不管是丝绸布皮,还是陶碗瓷瓶,皆是能耐久存放的,全然没有金子熹口中一日也耽搁不得的紧迫。
且库房边角处结了蛛网,木箱也只有最外面一排被清理过,灰尘寸深,藏污纳垢,怎么瞧也不像是急着将这批货出手的态度。
除非,他口中的货,从一开始就不是指这些。
“表小姐,接着昨日的话本子往下读吗?”
侍女沏好茶奉到她手边,又捡话本子,翻到做了折角标记的那页。
崔竹喧的思绪被蓦然打断,眉心轻蹙一下,又很快松开,装模作样地扶着额头,“许是今日吹久了风,头有些疼,便不听了。”
侍女连忙放下话本子,用不甚熟练的手法为她轻轻揉按,宽慰道:“我听船工们说,明日经过商漪县,需得在渡口停泊候检,届时差人去请个大夫,为表小姐开两剂汤药,便不会再头疼了。”
“明日,候检?”
崔竹喧目光一顿,垂下眼睫,状若不经意地出声。
“是啊,现下漕运管得甚严,每至一地,都需查验,尤其是松荆河上水匪肆虐,查验只会更加严苛,公验、手实、票据,连我这种丫鬟都少不得盘问一番,就怕那些歹人劫持了船家,想要蒙混出去。”
崔竹喧默了下,摆了摆手,侍女立时松开手,退至一边。
“……我突然想起些事,要去寻表兄一趟。”
*
屋内,帘幕重重,小焰在烛芯间摇曳着,连带着灯罩上的光影亦在半明半昧间翩翩起舞,这厢热烈,案边对坐的两个人却是相对无言,僵持不下。
过去良久,金子熹终是率先败下阵来,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咬牙道:“你是说,你连手实都未曾带,冒着被抓走充劳役的风险,就为了私奔?”
“嗯,手实一贯是由家中父母保管,我若偷取,被发现的概率太大,”
崔竹喧神色淡然地给自己斟了杯茶,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当初玉书允诺我,会为我准备好一切,如今他不在,表兄你,应当也能为我摆平吧?”
金子熹喉头一梗,面色铁青,早知让金玉书帮他跑一趟船,会招来这么个疯婆娘,他情愿把铺子关了,将那些个订单全退了,也好过如今被逼得进退两难。
可到底是亲弟弟的心上人,就算是棒打鸳鸯,也没有一上来就把鸳鸯打死的道理,他长叹一口气,忽而拿起案上的灯盏,“跟我来。”
于是门被拉开,迎进一帘月色,烛火在前领路,裙裾在后翻飞。
崔竹喧提着裙摆,目光隐晦地向周边打量,一步步迈向回廊深处,未至尽头,前面人倏然驻足,在侧方摸索一会儿,一声低低的吱吖声响起,竟是一扇暗门,暗门往里,又是一连串往下的阶梯,这番布局,不禁让她想起寇骞蒙上她的双眼,带她走的那一段——分明是刻意用来躲避搜查的暗室。
“船只一早就会到渡口,现下给你去找手实也来不及了,我常年走商,与那些官差有几分交情,我打点一番,你在这里躲到明晚,应当不会出事,”
金子熹熟门熟路地走到墙角,将烛火点燃,颤颤巍巍的小焰逐渐挺立,暖黄的光充盈满室,“这里食物和水都不缺,你先将就一下,不要到处乱跑,待我明日弄到手实,便不用再这般躲躲藏藏了。”
暗室比不得她住的那间厢房,只摆了一张床铺,一个桌案,还有一个木架,架上是六七个水囊和两摞用油纸包的炊饼,另放了几本杂书,只是待一日,倒也算不得多难熬,起码比偷渡去汾桡县的那处暗室好待多了。
她应了声谢,金子熹便提灯出去,合上门,而后是一点轻微的窸窣声,她待脚步声彻底消失时,拉着门试了试,打不开,应是从外头上了锁。
果然有鬼,她想。
崔竹喧将蜡烛拿起,沿着墙一寸寸摸过去,但触感除了干木头就是湿木头,至多再添上几处烂木头,她又去翻动架子上的书,拿起、放下,囫囵翻页,并未觉出有什么异样,再去挪动桌案、板凳,甚至床榻,皆是一无所获。
是她多疑?
金子熹当真只是个寻常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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